蜷縮在滄海一葉扁舟,先活著

牐犜誄ど潮疾ǜ〕亮艘桓鱸潞螅我進了省圖書城也就是湖南新華書店總部新華大廈的負二樓,成為一名微不足道的錄單員。

牐犞所以微不足道是因為這個工作幾乎沒有一點技術含量,外面會玩電腦的國小生也能幹,每天只需要敲幾個數字進電腦就可以。所以工資也有一個相應合理的數字:700。而長沙的房租每月大約是200—500。除開房租,還有吃飯和搭車,有時一天的公車費比飯錢還多。我一位同事兼好友除了房租、吃飯、搭車外,還要抽菸看報紙,還要養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女朋友,所以每月都在負債。昨天他剛還給我80元,就急急忙忙趕到外面,外面有個表弟正等著他還帳。所以生活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疲於奔命。他說他有個理想,就是做一個圖書發行員,先積累一點圖書市場的行情和經驗,以後開個書店做老闆;但先得考個發行員資格證,一打聽,培訓費比他一個月工資還高,只能先擱著。這就叫無奈。

牐犌岸撾乙蠶肟幾鍪裁粗ぜ,好象叫教師資格證吧。大學時代一直堅持“無證主義”的,所以畢業時一無所有,連畢業證也是畢業一年後才拿到的。懵懵懂懂渾渾噩噩在社會上混了兩年後,才發現沒有證件連自己是誰都證明不了。我是誰?我究竟是誰?我就是我自己啊。可我也許是冒牌的我自己,就象我也許是冒牌的重點大學本科生。我在永州搞過一個家教中心,前後做了大約兩年,都是自己親理親為,從國小到高中,從語文數學到政治歷史,我全教過。加上大學時代的四年家教經歷,我應該算有點教學經驗了吧。可是這個事實我卻沒辦法證明,因為我沒有教師資格證啊,我也沒去過什麼正規的學校教書,所以沒辦法給出一個學校開出的什麼證明檔案。就這樣,我得去考一個教師資格證。

牐犠罱常想起先秦時代的一個寓言:鄭人買履。那位趕集去買鞋的鄭國人寧願相信一根量過腳的小繩也不相信自己的腳,他相信那根小繩就代表了他的尺碼,除此之外天下就沒有了標準。然而他很遺憾地將小繩遺忘在了家裡,於是只好悵然若失,最終沒有買成那雙歷史上最有名的鞋。我們這個時代一再重複著這個古老的寓言。求賢若渴的老闆仰天長嘆:“天下無繩啊!”而每天疲於奔命的我們只好為了獲得那根小繩陷入更大的生存鏇渦,最終,我們自己就成了那根小繩。

牐犝饈且桓鋈仙不認腳的荒謬時代。

牐牻淌ψ矢裰さ目際員任蟻胂蟮囊麻煩太多。原以為只不過走個過場。畢業時有同學考資格證,只是交了三百多培訓費,培訓幾天就過了,然後就到新疆教書去了。現在才知道還要考國語還要體檢還要出示一系列材料,填寫一系列表格,然後還要試講,前前後後花的錢肯定不會少於我一個月的工資,等待資格證發到我手裡的時間肯定不會少於三個月。這就叫生存之累。每次我想到為了一個鳥證件要經歷這么多關卡和手續,耗費我這么多寶貴青春,我就感覺渾身困頓,直想往床上倒。

牐犖胰緗耱樗踉詵被喧囂的星城一隅,仿佛寄身在浮沉隨浪的滄海一葉扁舟,只求得到暫時的安寧。梁羽生《萍蹤俠影錄》中寫到:“萍蹤寄跡,流水行雲。”心嚮往之。

牐牶啥德林有個問題:“精神貧乏時代,詩人何為?”我卻想問一下自己:“物質貧乏時代,我欲何為?”或許有一天我會同樣用一篇文章來回答這個問題:《物質貧乏時代的精神追求》。

牐犘祿書店負二樓的工作單調而機械,好處是不用太動腦筋,可以思考些問題,也可以忙裡偷閒找本書來看。我的辦公環境恰好就是一個圖書倉庫,真正是坐擁書堆了。只是一律布滿灰塵,隨手捏起一本書即弄得五指俱黑。更大的好處是可以滿足我做做啞巴的願望,一整天不說話都沒關係,不用和一些沒趣的人打交道,也不會和誰發生利益衝突,一個人坐在電腦前敲敲數字,偶爾出一會兒神。我原本就是個內向的人,渴望蜷縮在內心世界不用與喧囂擾攘的外界肉搏,於是老想著象卡夫卡那樣躲在地下室思考和寫作。現在好了,我這裡剛好就是地下室,我在這裡寫的東西以後可以被稱為“地下室手記”什麼的了,就象陀斯妥耶夫斯基寫的《死屋手記》一樣聞名天下。當然,也可能一文不值。

※本文作者:卡爾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