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的絮語

牐犐命,有一種奧妙:為了生存而放棄生存。
牐犑奔漵肟占浣這種奧妙演繹著或者隱藏著,留給人們一些循環、一些輪迴的感悟。平凡的人,不必費心地為自己存在而去解碼,只需站在欣賞的高地,鳥瞰生命悠悠淌去的河流。
牐牸窘謚芏復始,樹草變換了自己姿態和顏色;田裡的莊稼從泥土裡冒出來,又回歸到泥土裡。種子,生命的歸宿,又成為生命的胚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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牐犎環、五環的公路兩側,各式各樣的建築參差林立。黑黝黝的沃土早已澆上水泥,鋼筋發芽、生長、交織;溝渠回填,敷設管線,阻斷了灌溉,水在音樂聲中幻化成噴泉。愜意的環境,舒適的享受,人們在構築生存空間的同時,構築了饑荒,放棄或者正在放棄自己的生存。
牐犉呤年代,家住成都西門。幾分鐘的路程,就達市郊農村,一個叫“羅家碾”的地方。那裡稻菽連天,水渠縱橫。順著渠堤前行,可以看見一條小河;水,清亮而平靜,突然又在地形陡落的地方形成湍流;農家在此處用青石條做成水漕引道,加快水的流速。水漕末端立架木龍骨的圓盤水車,在水的衝擊下慢慢轉動。動力由水車轉軸傳到磨房裡,人們便有了磨麵碾米的機器。
牐犉郵檔吶┟瘢在那裡平凡地繁衍著生命。

牐牰、羅哥
牐犅藜夷耄既是這座水磨房,也是附近竹攏村落的門牌。這裡的人大多姓羅,東拉西扯都能拉上親戚關係。
牐犑嗇シ康氖露比較輕鬆,就交給一個本家的駝背看守,人們很自然得叫他“羅鍋兒”。羅哥年歲約三十出頭,一直沒能娶親,畢竟農村以勞力強壯作為安家的基本條件;一個半殘人,沒有哪個姑娘、甚至寡婦看得起他。做媒的人屢屢失敗,便沒好氣地嗔他:何不每晚背起門板睡覺,把駝背鎮伸展了,也好討個老婆?羅哥脾氣好,笑臉相對:萬一把門板睡駝了,房子就還得僱人看守,沒錢啊!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把媒人弄得又怨又憐。
牐犅薷縹人厚道本分,不喜占鄉親的便宜。磨芯里殘留的麥麩谷糠,都被他費力清掃出來,送還農戶,拿去餵雞餵鴨。我跟著同學到磨房玩,就與他熟悉了。時常帶本小人書去,給他消遣,他也常常烤紅薯、土豆給我們吃。關係熱烙了,就沒高沒低地開起玩笑來,有時離磨房還很遠,就高聲大叫:請駱駝公社高峰大隊凹凸小隊的羅鍋同志出來接駕!他探出頭來,假裝生氣道:青屁股娃兒,南瓜沒起蒂,倒想當皇帝。喂,帶書來了沒有?快點拿來吧。等我們走近,他故意用駝背來頂撞,惹得大家邊躲邊笑。

牐犎、救災
牐犇悄輳水稻田剛剛放完水,正準備收割,突然遭遇了冰雹。穀子全部打進泥漿里,桔梗光著身子,孤零零地在地里四下張望。
牐犕學們自發組織了“搶險隊”,去郊區救災。我和幾個同窗趕到羅家碾幫忙,爭取從地里拾回一些糧食。剛過小河,就遠遠看見羅哥正在忙活,指揮著其他救援隊的人在田裡做事。他的體形很顯著,反而少了平常的委瑣。
牐牽吹轎頤搶矗他異常興奮:好兄弟,快進磨房去。羅哥打開庫房,發給每人一個竹編撮箕,一塊竹片。我們跟著他回到地里,彎腰颳起薄薄的谷泥,費力地裝進撮箕,跌跌撞撞送到溝邊,讓農婦們淘洗。濕漉漉的筐里,漸漸堆起來年餬口的糧,污穢而沉重,力壯漢子挑起滿籮筐的壓抑,顫巍巍往曬壩去了。
牐犖頁嘟旁諤錮鋦閃艘徽螅被硌得難受,感到有些累,就跑到河溝邊坐下歇息。小河的水污濁昏沉,上游陸續漂來殘碎稻桿、蔫癟的穀殼,夾雜大量的泥沙滾滾而下,整個水渠顯得濃稠。我見羅哥過來,就很幼稚地安慰他:老天幫你們節省勞力,鐮刀和絆桶也可以度一回假了。羅哥搖搖頭,沮喪地指著河水帶走的泥土:先別提今茬的欠收和損失了,好歹還可以賴過。痛心的是谷泥捲走了田裡最珍貴的肥土,明年、後年、大後年都沒指望什麼收成了。他,長長嘆了口氣。
牐犑前。人們為了眼前活命,不得不放棄以後的生存條件。

※本文作者:墨溶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