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照耀在黑暗裡


牐犇侵還晡拗的眼神,為什麼只對8歲的男孩構成了內心的刺痛?而作為母親的成年人卻無視那隻龜抓住鍋邊、探出頭、用眼神向我們人類發出的最後的哀號?這是一個很難的回答的問題。假若男孩的母親忽發悲憐惻隱之心,那么接下來這鍋沸水以及沸水之中尚在奄奄一息之中的龜,將是如何處置?這殘局將是如何收場?恐怕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牐犇岵稍在街上失控地抱著一匹馬的頭痛哭,他親吻著馬頭哭道:我苦難的兄弟呵!尼采後來被送進了瘋人院,而所有無視馬的眼神、馬的命運甚至虐待馬的人們,都被作為正常人留下來享受著現實。
牐牴姆生《大地的果實》里有這樣一個情節,大意是描寫僕人要開始殺死一頭豬:刀子終於插進去了,僕人稍稍推了兩下,讓刀子穿透皮膚,長長的刀刃似乎在插進去時熔化了,只剩下刀把斜插在它肥肥的脖子上。起初,這頭公豬毫無察覺,它躺了幾秒鐘,思考了一會。噢!它突然明白過來了,有人要殺它,於是震耳欲聾地叫起來,直到再也叫不出來。
牐犜偎狄桓魷附詘桑高爾泰的《尋找家園》,說的是大約半個世紀前的大饑荒年代,有一次他和同伴們在深山野林里覓食狩獵,經過千辛萬苦,他們終於打中了一隻羊。他走上前,看到了這樣一個情景:羊昂著稚氣的頭,雪白的大耳朵一動不動,瞪著驚奇、明亮而天真的大眼睛望著我,如同一個健康的嬰兒。我也看著它,覺得它的眼睛裡,閃抖著一種我能理解的光,剎那間似曾相識。慢慢地,它昂著的頭往旁邊傾斜過去,突然砰的一聲倒在地上了。它動了動,像是要起來,但又放棄了這個想法。肚皮一起一伏,鼻孔一張一翕。嚴寒中噴出團團白氣,把沙土和草葉紛紛吹了起來,落在鼻孔附近的地上和它的臉上。
牐犗衷諦枰說明的是,我合上我的剪貼本,一會兒又翻了一下,我實在不忍放過它,它上面滿是人與人撕殺的圖片和文字;即便是合上它,我無眠的夜裡,仍會有那幅鋼筆畫的那些焚屍爐,以及復原後的焚屍爐,堆積如山的鞋子,條形的囚服,恐懼的眼睛,還有那對焚燒前一瞬間的可憐的母子,這些讓我永遠的傷痛,又傷痛!
牐2006年11月9日

※本文作者:劉廷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