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還是祝福

牐犝飧冬天並不冷。偶爾會變得陰雲密布,雖朔風凜咧卻是沒有雪的。按照最新的說法這是“暖冬”,村裡的老人說這是“災年”,並且憂心忡忡地度日如年。我在譏笑他們迂腐的同時,也在仔細的回想似乎也就是這幾年的時間才出現這樣的天氣。既是暖冬,所以大部分的時間都會有暖暖的太陽,於是人們便在閒暇時間聚集在一起,婦人們大抵會做一些針線活,男人們則開始忙碌著一年中最為重要的東西—年貨—因為要過年了。
牐犃俳年關,卻嗅不出年的味道來。每每這個時候,我的腦海中總是要浮現出以前的圖畫來,儘管有的似乎已經很模糊,但是我還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以前臨近過年的時候,都會很熱鬧,人會很多,家族中的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都還在世——我的奶奶也在世,過年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會忙個不停,大人們會忙著掛大紅燈籠,貼春聯,貼窗花,蒸棗糕,送灶神爺爺諸如此類,小孩子便忙著去誰家偷點鞭炮,如何去放火燒荒等等,以及如果被大人發現如何撒謊等等,每個人都會很忙。而現在出現在眼前的似乎是另一番的場景:家家房門緊閉,沒有太多的孩子嬉鬧,沒有大人閒坐聊天,似乎在一時間什麼都消失了一樣。
牐犖蟻肫鵠吹蔽以諢丶業穆飛系氖焙潁我遠遠地打量我的村莊,它是那樣的小,又是那樣的安靜,以至於靜得可怕了。因為上學的緣故,我離開這裡有三年了,在都市裡看不到陽光,又太過於吵雜,每天忙碌的如同是在準備過年一樣。城市的燈火輝煌卻照不出些許的溫暖,我終於是因為忍受不了這樣的嚴寒,回到了故鄉。
牐牭是這是我想像中的故鄉嗎?這就是我以前想像中過年嗎?
牐犚丫失去了往日繁華的張氏祠堂孤零零地站在村子的中央,屋頂的穀草隨風飄落,厚實的棗木門上已經出現了歲月刻劃的痕跡,經歷過日久天長的雨水的沖刷和蛀蟲的破壞顯得有些破舊斑駁了。屋檐下的那對大紅燈籠已經只剩下殘缺的骨架,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榮耀和輝煌,遠遠望去,祠堂的檐角在天空上勾勒出孤獨的輪廓。往年的時候祠堂都會掛起紅燈籠,恭敬地擺出族譜,由族長來行祭奠大禮,很是隆重,全村的張姓子孫都會齊聚一堂。但就在我回到家不久,我剛剛參加了兩位老人的葬禮。他們的離開使得本族中老輩人只剩下屈指可數的兩三位了,在加上年青力壯的下一代都外出務工,使得原本就很冷清的村莊只剩下偶爾可聽見的稀稀疏疏的幾聲雞叫了。
牐犛謔欽飧魴〈遄就愈發的顯示出肅穆和冷靜來,也許是因為太長時間的靜默使它已經完全厭倦了喧譁,它就格外冷靜地橫臥在那個角落,默然無言。
牐犝飠故俏業拇遄,我還能看見那個取水的水井,那是一村人生存的源泉。往年清晨醒來的時候,就會聽見吱吱呀呀的軲轤提水的聲音,水桶一晃一晃地悠蕩而上,舒緩而又節奏,那濺出來的滴水聲,嘩嘩的倒水聲,細菜做飯聲,打掃屋院聲,伴隨著門外的雞叫聲一起瀰漫在著清晨的薄霧中了。
牐犗衷詰那宄啃牙矗除了寂靜便還是寂靜。
牐犜詡夜了很多天,或者說離過年終於只剩下兩三天的時候,村子裡的人又終於漸漸多了起來,終於又可以聽見小孩們嬉鬧的聲音了,如同是與就別的親人相見一樣。我也終於可以找一些同齡人聊天了,但是我確實是滿懷信心地去,失望之極地回來。原來他們都出去務工了,成群結夥地南下或者北上,又成群結隊地回來,又成群結隊的變了。
牐犖頤譴蠖嗍峭齡人,他們是連高中也沒有上的就出去了,不願接受文明教育。他們在相互問候之後,便大談社會,在大談社會之後便開始“教育”我,並冷嘲熱諷我的愚昧。說著“上學不如打工來的錢快”之類的話,隔壁的小虎甚至於打保票說只要是不上學出去跟著他混,一年兩年保管有錢。我一邊唯唯諾諾地答應著,一邊在想若是你們能這樣風光地還鄉,也不用穿露出破口的衣服了吧,我還是卻說他們可以回來復讀,考大學等等。然而等待我的卻是冷眼,僵持不下,我們終於不歡而散。

※本文作者:易水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