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想到爸爸

牐犜本要動筆寫自己曾經度過的幾個“五一”,待定神之後,想到了爸爸過“五一”的情景,不由得把自己隱身,讓爸爸登台。
牐犜諼業撓∠罄錚爸爸正式過五一,已經五十多歲了。當然,他年輕的時候怎么過五一,我無從知曉。那年,我擔任那個廠子的副廠長,由於知道爸爸年輕時曾經在煤礦食堂(伙房)乾過,所以應了老人家的請求,讓他來我這裡擔任伙夫,事務長仍由廠長的小舅子擔任,算是掣肘吧。爸爸過來後,幹得很好。工人們此前總是不滿意伙房的飯菜,不是味道不好,就是說量小,好多人不在廠里吃飯,寧肯上街買飯,當時的伙房幾乎等於“倒閉”了。爸爸來了後,不但飯菜質量好,而且量足,工人們非常滿意,上街買飯的少了,伙房天天人滿為患,一下班就熱鬧非凡。
牐牥職執人和氣,又總是把他經歷過的無數笑料對大家抖落出來,讓人忍俊不禁,工人們與他的交情漸漸深厚。我下班一般都是回我的小家吃飯,很少上伙房的。但下班經過伙房往往要掃描一眼,看到那么多工人嗷嗷叫著讓老爸打飯,大約揣度工人們對老人家是認可的。
牐牭匠ё永鋦苫鋟蛞荒旰螅老爸竟然學會了喝酒。要不是俄羅斯老闆和我聚飲,談到老爸曾經跟他對著喝,我一直認為他永遠都不會喝酒了。
牐犓燈鴝礪匏估習澹讓人很難周鏇。實際上他們根本沒有合作誠意,只是簽訂了協定,並不投資。廠長出車禍後,由我代行一把手職責,與這幾個勞什子周鏇。
牐牭背跚┒┬議的時候,我就極力反對,我的條件是對方不到位一定比例的資金,絕對不簽訂合資協定。當時國家的金融政策還是很利於我們發展的,靠人民幣也能把廠子搞大,何必非要合資呢。弄不好上當了,被騙了,還耽誤了自身發展。但是,當時有一種極為畸形的思維,自上而下都認為,自己發展得再好,只要沒有貼上合資的標籤,就會被認為沒有能耐。於是主管縣長、局長非常熱衷,廠長更是毫不搭理我的反對。對方沒有到位一點資金,就簽了合資協定。按照協定規定,人家“將要”投資51%,於是成了想當然的董事長,竟然對我們頤指氣使,吆五喝六。廠長沒有出車禍的時候,我們一律得給人家“董事長”先匯報工作,廠里的各項決策由人家做。但就是不投資金,動輒還想免掉這個,開除那個,換他們的人管理一切。這明顯的是進入了人家的圈套,由我苦心孤詣理順起來的廠子,眼看就要拱手相讓。
牐犝庀倫櫻我主持工作了,三下五除二,找了幾個理由,停發全廠的工資。但老部下們可以私下借錢,以後抵沖工資。他們的人一律公事公辦,既不發也不借。我的辦法是一箭雙鵰,一可以逼迫對方儘快投資,這工資都開不起來了,你“董事長”必須負責;一可以暴露對方的騙子嘴臉。慢慢的,對方任命的幾個部門負責人實在熬不住了,沒有工資,孩子老婆怎么養活,於是紛紛不辭而別,最後只剩下一個“董事長”留守。
牐犖逡渙耍我讓全廠工人放假,只剩下少數中層人員輪流和我值班。我倒要看看“董事長”怎么過這個節。我想,他要是知趣的話,完全可以以回家過節為名,溜之乎也,也就算了。但他沒有回家,還呆在廠里。我總不能硬趕他走,那樣會落下“破壞合資”的罪名,我在主管縣長、局座那裡會贏得十分不妙的待遇。
牐1995年五一節,我睡了個大懶覺,十點多起床後,到廠里看看,那個孤家寡人的騙子“董事長”作何表演。11點進的廠門,門衛青年神神秘秘像是告密那樣對我說:“宋廠長,那個俄羅斯的要跟你爸爸喝酒,剛剛自掏腰包買了酒,放到了伙房。你爸爸上菜市場採買菜蔬了,馬上就回來……我微微一笑,好啊,我還沒有親眼見過老爺子怎么喝酒的呢。
牐犖揖噸比チ稅旃室,看看檔案、報紙。一會兒功夫,爸爸的高嗓門就在廠院子響亮起來,叫著“*董”。只聽得不遠處“*董”的辦公室門響了一聲,大約是往伙房去了。我初時想跟到伙房,一起陪爸爸喝一點,祝老人家節日快樂。後來一想,還是讓他們單獨談談,老爸雖然只是個伙夫,卻是天南地北慣走江湖的老手,說不定能夠套出幾句“董事長”的真話。於是我又悄無聲息地回家了。

※本文作者:同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