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倒下

牐犌錆蟮奶炱總是忽冷忽熱變幻不定,那天后半夜,我才躺下不久還沒有睡熟,妻子突然起來開燈去了衛生間。平常她很少出現這種情況的,我等著她回來好關燈。等了半天就聽見衛生間門口那兒“撲鼕”一聲,我急忙起來,以前半夜我家裡是進過賊的,所以我對這時候的聲音特別敏感。我看到妻子捂著肚子臉色刷白的跌倒在地上,嚇我一跳,急忙過去扶她,她又搖頭又擺手拒絕了,我才沒有動她。我問她怎么了?她有氣無力的說她也不知道,眼前一黑就跌倒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了我,想起前年也是這個時候我突發急性闌尾炎,由妻子攙著去了附近的醫院。我說咱們去醫院吧,要不現在就打“120”,妻子又是搖頭說不用,說她躺會就沒事了,讓我給她拿過褥子墊在身下,又給她蓋上被子。我知道她怕冷就開了電暖氣,給她沖了一杯紅糖水,又灌了一個暖水袋給她。我能做的只有這些,之後就是蹲在她跟前無助的表示關切了。看著她痛苦的表情我終於知道什麼是六神無主無能為力了,甚至還萌生出一些不吉的念頭來,人到中年即使沒有經歷,聽說到的悲傷已足夠多了。我只能祈禱妻子僅僅只是暫時病痛,很快就會好的。
牐犉拮鈾了一會終於睜開眼帶些呻吟的對我說,我沒事,你去睡吧,不要再把你熬倒了。我想不到這時候她還有心思關心我,她的確看出我真的困了,昨晚我和幾個哥們喝了一頓酒,已經有了八成的醉意,回來也沒有及時睡覺又上網熬到兩點多,怎能不困,可這時候我哪裡睡的著啊?我非常矛盾和猶豫,到底需不需現在就去醫院?該不該打“120”急救電話?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置,我等待著,等待著,想如果她再痛的厲害一些我就將採取行動。但我又分明知道自己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病痛在什麼地方,也根本無法預知病痛的嚴重,如果我就這樣猶豫。真的發生了什麼我是不是一個後悔莫及的罪人?卻又還有一個聲音在寬容我自己,不會有什麼大事的,白天再找大夫不遲。
牐犞沼詘鏡攪頌熗粒妻子也終於能站起來了,我攙扶著她去了醫院。大夫檢查了檢查竟輕描淡寫的說,不要緊,就是晚上著涼了,刺激的腸胃痙攣疼痛,吃點藥輸點液就好了。
牐牬蠓虻幕叭夢銥砦苛艘壞悖但我還是無法輕鬆,我還在想著昨晚那些胡思亂想的假設。因為我知道那並不僅僅是假設,這一次只是腸胃著涼痙攣,那下一次呢?因為我知道未來總有某個日子在等待著我,不是自己的病痛,就是自己在看著親人的病痛無能為力。
牐犖以經想到要把這件事記錄下來,寫成文章,但當時我卻沒有一點書寫的情緒,那一刻我真切的感受到我積累的人生哲理是那么的軟弱無力無濟於事。如果說平常的小病小災人能夠解釋和駕馭,還能恰到好處的成為刺激人抒發感慨使情緒得到排解的話,一旦人真的面對大悲大痛就很難組織起有效的防禦了。儘管我並不否認真的有人會在這個時候書寫出優秀的文字,並對他們景仰視之,比如詩人(詩歌的文體形式或許恰好適合激情的表達)。而我恰好不是,而無論小說或者散文卻都是需要人的某種情緒沉澱之後才能達到成熟。
牐犗衷謔慮櫓沼詮去了,但每次回想起來仍然心有餘悸。人最容易淡忘苦痛,我也不想再假設了,未來還是交給未來吧。及至清楚妻子得的也只是一個小小的腸胃痙攣,當初準備書寫的念頭也竟然淡了,這樣的文章還能感動誰呢?不寫也罷。
牐犈既環看今年第七期的《北京文學》(原創版),在第一頁“熱線”欄目里看到一個讀者詢問作家畢淑敏,說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她新的作品了,想到知道她的創作近況。畢淑敏回信寫到:“……我這兩年沒寫中短篇,事出有因。主要是老母親病重後來過世,我一直服侍床前哀痛不已,在大約一年的時間裡,幾乎完全喪失了創作能力。今年漸漸緩過一點來,開始寫一部長篇小說。再有幾個月大約能完成,到那時,我會寫中短篇小說。再一次感謝你的鼓勵。”
牐牨鮮緱艫幕匭湃夢一匚恫灰選K淙晃頤揮屑到過畢淑敏本人,但我通過她大氣而睿智的作品,覺得畢淑敏算是一個比較堅強的人,而就是這樣一個人竟也在生活的打擊面前擱筆了。
牐犝飧我啟示也給了一種安慰。如果不是看到畢淑敏給讀者的回信,我可能也不會想起來寫這篇文章。
牐犗衷誑蠢慈送此心,雖然喜怒哀樂皆成文章,但並不是所有的情感在作家這裡都會及時的變成感人的文字。大作家和普通人一樣也有寫不出來或不想隨意寫的時候。

※本文作者:也好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