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寵物


牐犖頤且暈,這樣做是對它好,可是,阿黑的情況卻是急轉直下了,它不再餵養還活著的小狗,只是瘋了一樣滿世界的嗅,滿地的刨洞,不吃不喝,也不洗梳了,人在它眼裡,似乎已經透明了,不再搭理,也不再躲避。媽媽說它在找那個被我們埋掉的狗仔。
牐犚蛭沒有阿黑的餵養,我們只好把另外一個小狗也送人了,阿黑看回家沒有小狗,又嗚嗚的找了兩天后,就經常不回來了,雖然我們每天還到處找阿黑回來吃飯,每天一定準時的幫它準備吃的,可是,阿黑常常幾天才回來一下,回來的時候,不是背上帶著血,就是瘸著腿,可是等傷好一點就又出去了。媽媽說,它已經象一個真正失去孩子的母親一樣,瘋掉了,它的毛髮失去了原有的光澤,變的枯黃,而且稀少,吃的量也越來越少,身上的骨頭漸漸的顯現了出來。媽媽很心疼,每次總是在阿黑的飯裡面放一些自己都捨不得吃的肉,倒一些肉湯,可是阿黑並不領情,照樣的經常不回家。
牐犝庋的過了一個多月,阿黑忽然回來了,象死了心一樣,再也不出去,只是在我們家門口的場地上活動,也不再聽見它叫,尾巴象狼一樣的耷拉著,毛是枯黃的,稀拉的,還經常粘連著一些不知名的東西,噁心兮兮的,阿黑常常獨自躲在陰暗的角落,可是好多人都說,阿黑的眼睛裡是狼一樣兇狠的光。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所有的人都遠遠的避著它。
牐犞沼謨幸惶歟一個鄰居找上門來了,說是我們家的阿黑咬了他,要我們賠償醫藥費,媽媽沒有辦法,賠了醫藥費。回頭的時候,阿黑可憐兮兮的看著媽媽,可是它的心底是不是有一種報復的快樂?媽媽不知道,我們也不知道,所以,媽媽把它關起來,苦口婆心的說:阿黑,不要咬人啊,不然,你要被賣掉的。媽媽是當自己孩子一樣的對它了,可是,人的話,人的世界,它能懂嗎?
牐犛幸瘓陀卸,這個話一點沒有錯,那個鄰居來過以後,隔三岔五就有鄰居找上門了,每次都要賠償1-2百,雖然現在看來並不多,可是,那個時候,真的已經成為我們家的負擔了。一個農民家庭,要供養兩個孩子上學已經很不容易了,何況這額外的、無謂的支出。別人都很怕我們家的阿黑,甚至都不怎么敢從我們這邊的路走了,媽媽卻一直不怎么相信,因為阿黑對我們,還是象從前一樣友善。直到有一天,媽媽親眼看到它咬了鄰居阿姨的腿,才真的絕望了。她把阿黑關起來,狠狠的打,一邊打,一邊還罵:讓你咬人,讓你咬人,我說過,咬人就把你賣掉……。阿黑出奇的安靜,沒有躲,也沒有叫,只是趴在那裡給媽媽打,這樣的認命,讓媽媽都忍不住哭了起來。

牐牼」莧鞝耍也沒有改變阿黑的命運,爸爸媽媽經過幾天的商議,還是決定把阿黑賣給狗販子了。雖然我不有很多的不捨,卻只能選擇理解爸爸媽媽。
牐犓以,那個暑假的一個下午,狗販子來了,爸爸事先把阿黑騙到了堂屋裡,然後,狗販子拿了一個鐵絲套子,一個人進去了,我們都站在門口看著。阿黑似乎知道這個人是做什麼,也似乎天生的就怕這樣的人,它只是躲著,縮著,並沒有反抗,也沒有企圖逃跑(爸爸說,動物對專門捕捉它們的人,都有一種天生的畏懼,看到這樣的人,都是會忘記反抗的。)最後,縮到了桌子底下,這樣反而更方便了狗販子套住它。我看到那個鐵絲圈一甩,準確的套上了阿黑的脖子,然後把子一拉,鐵絲就牢牢的、緊緊的箍在了阿黑的細脖子上,阿黑不敢掙扎,因為越掙扎,鐵絲就勒的越緊。爸爸求情,不要把它弄死了,至少不要讓我們看到你弄死它。
牐犇歉鍪焙潁才知道,阿黑已經那么的瘦弱,幾乎是孱弱了,被鐵絲勒著的脖子,我用兩個手就能圍起來,背脊上的肋骨清楚的突現出來,毛幾乎已經要掉光了,剩下黃不拉幾的一小撮、一小撮。連狗販子都說賣象太差,價錢要打點折扣。
牐牴販紛又帳怯α稅職值囊求,把它往外面的車上拖,阿黑開始發出“嗚嗚”的悲鳴,不象求救,卻象告別,它看了我們每個人一眼,然後低下頭去,順從的跟著狗販子往外面走,我卻清楚的看見,有一滴眼淚從它的眼角滑落。在那個時候,我想,也許,對它,這也是一種解脫,如果它有意識,它一定不願意自己整天瘋瘋癲癲的活著,活在自己的悲傷裡面,活在報復的世界裡。

※本文作者:燕裳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