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讀過詩書,卻也知“子曰”的經典。一路上肅然無嘩,從不交頭接耳,妄論是非。屠宰場鐵門大開,羊們一隻跟一隻,戰戰兢兢,魚貫而入。
引頸就屠時,低頭。“有罪”不敢抬也,那求饒的羊,則彎下前腿,跪在執刀屠工的面前……
這時,懸有“天天活羊”廣告牌的羊肉館內,生意興隆。兩位身著古典袍服的儒者談興正濃。題目叫“羊的文明”。
一位說:“羊的美德一言以蔽之,順從。”
“對,順從。”另一位喝得渾身冒汗,一臉赤紅:“這湯真好,原汁原味!”再來一碗!
古屋遺夢
紫煙繚繞,夢境在迴旋。
一個人走出,又一個人走出,古屋的門總是開著。
迎親的嗩吶和送親的嗩吶,為同一個人所奏。而今,他手指痙攣,嘴唇已乾。懸在檐角的紅燈籠,已早不見了。
一束紫藤蘿,彎彎曲曲,枯枝倒懸於空。能抓住點什麼呢?高大的門樓依然巍峨。斑斑駁駁的牆孔,被青苔彌滿。脫落的磚齒痕之間,蟲子們進進出出。
瓦屋的斜坡,誰的手搬動?一疊疊缺角的嘴唇已無法合攏。
古屋的座鐘停在午夜零點,老人的鼾聲嘎然而斷。
導演喊一聲:“停!”一切便停了。
高大的門樓依然巍峨,屋頂的灰翼倦然而臥,像泊在岸邊的船,像始祖鳥,像黑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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