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最奇怪的是,除了我,房子裡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習慣,或者似乎為此感到詫異。沒有人談論過她的地位或工作,沒有人可憐她的孤獨冷清。
2、這老太婆在帽子和帶子底下爆發出了一陣笑聲。隨後取出一個短短的煙筒,點上煙,開始抽了起來。她在這份鎮靜劑里沉迷了一會兒後,便直起了彎著的腰,從嘴裡取下煙筒,一面呆呆地盯著爐火,一面不慌不忙地說:“你很冷;你有病;你很傻。”
3、他的舉止很客氣,但說話的腔調聽來有些異樣——不是十足的外國腔,但也不完全是英國調。他的年齡與羅切斯特先生相仿——在三十與四十之間。他的膚色特別灰黃,要不然他倒是個英俊的男人,乍看之下尤其如此。仔細一打量,你會發現他臉上有種不討人喜歡,或是無法讓人喜歡的東西。他的五官很標準,但太鬆弛。他的眼睛大而悅目,但是從中透出的生氣,卻空洞乏味——至少我是這樣想的。
4、他和搭檔們退到了帳幔後頭,而由登特上校領頭的一組人,在排成半圓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其中一位叫埃希頓先生的男士,注意到了我,好像提議我應當加入他們,但英格拉姆夫人立即否決了他的建議。
5、我按他的吩咐辦了。賓客們都瞪著眼睛看我從他們中間直穿而過。我找到了梅森先生,傳遞了信息,走在他前面離開了房間。領他進了圖書室後,我便上樓去了。
6、我不喜歡同一念頭反覆不去——不喜歡同一形象奇怪地一再出現。臨要上床和幻象就要出現的時刻,我便局促不安起來。由於同這位夢中的嬰孩形影不離,那個月夜,我聽到了一聲啼哭後便驚醒過來。第二天下午我被叫下樓去,捎來口信說有人要見我,等候在費爾法克斯太太房間裡。我趕到那裡,只見一個紳士僕人模樣的人在等我,他身穿喪服,手中拿著的帽子圍著一圈黑紗。
7、我的脈搏停止了,我的心臟不再跳動,我伸出的胳膊僵住了。叫聲消失,沒有再起。說實在,無論誰發出這樣的喊聲,那可怕的尖叫無法立即重複一遍,就是安第斯山上長著巨翅的禿鷹,也難以在白雲繚繞的高處,這樣連叫兩聲。那發出叫聲的東西得緩過氣來才有力氣再次喊叫。
8、我給了她一個先令。她從口袋裡掏出一隻舊長襪,把錢幣放進去,用襪子系好,放回原處。她讓我伸出手去,我照辦了。她把臉貼近我手掌,細細看了起來,但沒有觸碰它。
9、我回到房間,從臉盆架上找到了海綿,從抽屜里找到了食鹽,並順原路返回。他依舊等待著,手裡拿了把鑰匙。他走近其中一扇黑色的小門,把鑰匙插進鎖孔,卻又停下來同我說起話來。
10、我進門的時候,圖書室顯得很安靜,那女巫——如果她確實是的話,舒適地坐在煙囪角落的安樂椅上。她身披紅色斗篷,頭戴一頂黑色女帽,或者不如說寬邊吉卜賽帽,用一塊條子手帕繫到了下巴上。桌子上立著一根熄滅了的蠟燭。她俯身向著火爐,借著火光,似乎在讀一本祈禱書般的黑色小書,一面讀,一面象大多數老婦人那樣,口中念念有詞。我進門時她並沒有立即放下書來,似乎想把一段讀完。
11、五月一日下午五點左右,我到了蓋茨黑德府門房,上府宅之前我先進去瞧瞧。裡面十分整潔,裝飾窗上掛著小小的白色窗簾,地板一塵不染,爐柵和爐具都擦得鋥亮,爐子裡燃著明淨的火苗。貝茜坐在火爐邊上,餵著最小的一個孩子,羅伯特和妹妹在牆角不聲不響地玩著。
12、夜晚的寧靜和安逸,被響徹桑菲爾德府的一聲狂野、刺耳的尖叫打破了。
13、在拆開封口仔細看信時,我繼續喝我的咖啡(我們在吃早飯)。咖啡很熱,我把臉上突然泛起的紅暈看作是它的緣故。不過,我的手為什麼抖個不停,為什麼我情不自禁地把半杯咖啡溢到了碟子上,我就不想去考慮了。
14、在這種情形下,我既得細聽又得靜觀,細聽有沒有野獸或者那邊窠穴中魔鬼的動靜。可是自從羅切斯特先生來過之後,它似乎已被鎮住了。整整一夜我只聽見過三聲響動,三次之間的間隔很長——一次吱吱的腳步聲,一次重又響起短暫的狗叫似的聲音,一次人的深沉的呻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