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學院2014屆本科畢業典禮教師代表發言

各位同仁,親愛的同學們:

上午好!

按照慣例,畢業典禮教師代表的發言,無論怎樣千變萬化或者個性化,其核心內容總少不了對你們經過四年努力而圓滿完成學業、取得學士學位的祝賀,以及對你們即將踏上新的人生旅程的囑託和希望。我也不能免俗,所以,首先,我代表中文學院全體教師向你們順利畢業表示衷心和熱烈的祝賀。

在這歡樂的掌聲里,我才意識到這慣常的祝賀其實一點也不俗。畢竟,這樣的典禮一生只有一次,何況還是一生中某一個特定的四年一次呢?

四年,它會勾起你們太多的記憶,也同樣串起我許多的思緒。今天,我十分榮幸作為教師代表在這裡發言。因為,正是四年前,我和你們一起同時成為了西外大中文學院人。明天,你們就要離開母校和中文學院去開創自己的未來,而我還將迎來新的大一學子。四年,都四年了嗎?我的大學畢業後工作過四年,讀完博士以後工作又滿四年,一個可怕的夢魘卻再次把我抓牢。

什麼夢魘呢?同學們,我的發言沒有什麼豪言壯語,也不求什麼字字珠璣。只因為你們的畢業,給了我機會讓我想起了我的畢業。我知道在座的你們,現在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有的已經落實了工作,有的考上了碩士研究生將繼續求學,有的正在雙向選擇中,有的在等待那最後的結果,當然也還有的可能連意向都毫無著落。但不管哪一種情況,我覺得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是否清楚要什麼樣的工作或什麼樣的生活?

1998年我大學畢業去了一個縣城的師範學校任教,那裡教學任務輕鬆,更有一大群年紀相仿的單身漢朋友;工作之餘,時間都在鬥地主、打籃球、下館子的循環中消耗。四年,整整四年都這樣過。雖然快樂,快樂後卻是從未有過的虛無。我不知道這是否是我想要的工作或生活?更為致命的是,在那樣的生活里,我的內心居然不時升騰起一種回到農村回到臉朝黃土背朝天的強烈願望,我被這種衝動深深誘惑和纏繞。因為我相信自己即使做一個農民也是快樂的,甚至是優秀的,農村的活,沒有幾樣是我不會的。然而我知道這不可能,父母好不容易將我送出了農門,遠離了大山區,而我如果放棄工作回到農村無異於親手毀滅他們多年的努力,且在父老鄉親眼裡那無異於一個瘋子或白痴的行為啊。

從大的方面說,如果那樣做,是對國家培養的辜負;從個人角度說,我深深感到自己不能為自己活,從未有過的糾結不時襲擊著我。所以,在工作四年後我又去讀書了。讀書,我當然覺得快樂。我這人的特點是,不管做那樣,一旦做都會儘自己的力做到最好,教書也好,讀書也罷,就連打籃球、鬥地主都一樣地認真。可問題依然在那裡,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生活?為何讀完碩士又去讀博士,除了我覺得讀書依然是快樂的,但又何嘗不是一種逃避?逃避那個魔鬼似的問題。或許你會說我這是矯情,座著說話不腰疼。讀完博士後,我和你們同年來到西外成為中文學院之一員,或許你們覺得這工作很不錯了。四年又過去了,其實那問題依然在那裡,自從評了副教後,一年多來我幾乎沒寫過與學術相關的一個字了。我知道這是自己深重的思想危機,是時候解決了。但我明白,這決不是簡單的世界觀和價值觀的問題。

其實我一直猶豫著要不要把我的精神危機的秘密說給你們聽,直到現在,我也懷疑你們聽了後究竟會起到積極的思考還是消極的影響?如果是後者,我只能慚愧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教師,更無資格作為教師代表在這樣的場合說這番話。但我的初衷是,今天,在你們拿到大學文憑後,在寬泛的意義上,按照《現代漢語詞典》的解釋,你們已算是知識分子了,就該當有知識分子的思考和擔當,尤其是對個體自由意志的省思。即將踏入這個商業化、娛樂化的單軸消費潮流中,你究竟想要什麼或許是不得不面對的問題。這個問題解決了(當然有的人可能一生都不能解決),工作是有的,且工作多的是,麵包和牛奶也會有的。可問題卻在於,你想過沒有,那是你想要的工作和生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