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思念的黯然神傷,即使用樸實的文字仍無法掩飾。正如她面對猝然而逝的愛女淡然地說:“以後就不用牽掛了。”——心,卻不自覺地留著血淚。
(一)老
——輾轉難眠
“我或是來回尋找,走入一連串的死胡同,或獨在昏暗的車站等車,等那末一班車,車總也不來。”
“那是老人的夢。”
她焦急地在黑暗中等待,卻始終無法看到期盼的人。那樣的夢潛藏的是一種牽掛。互相依賴的心,讓她輾轉難眠。
承認自己老了需要多大的勇氣呵!
依稀記得兒時愛唱的歌中有這樣一句話:我那親愛的媽媽,你白髮鬢鬢。不明白那時的母親為何會為了不經意間發現的一根銀絲而用稍帶責怪的口吻對我說:“都怨你老唱那首歌呀!”
不知何時,母親也開始做那樣冗長的夢,驚醒後,會用帶著後怕的眼神看著父親和我,若有所思的回想一陣,給我們講述她夢中的境遇。
難道唯有皺紋和白髮才能顯示出飽經風霜嗎?老——有時,只是一種心力憔悴。牽掛得太多,心就比容顏更容易“褪色”。
(二)覓
——似夢非夢
“這是一個‘萬里長夢’。夢境歷歷如真,醒來還如在夢中。但夢畢竟是夢,徹頭徹尾完全是夢。”
她平靜地享受著晚年的時光,卻轉眼走上了幽邃的古驛道,“我們仨”就變成了一個人的似夢非夢。
我們的位置開始發生變化。
挑燈夜戰的我;精心照料的母親;還有在廚房忙碌的父親。
他們不再手把手地為我指示方向,更多的選擇傾聽。母親仍樂於尋些問題來考我,卻留給我更多思忖的時間;疑惑時,我會去請教父親,然而他已不再自信滿滿地回答:“就是這樣的。”而用“也許”、“大概”來代替——即便那些答案往往是正確的。
我在努力尋找著這種微妙變化的原因,只是覺得他們演了一齣戲的開頭,而把這個舞台的主角留給了我。困窘時,他們會為我圓場,使我在這個碩大的舞台前不至於迷失、彷徨。
(三)守
——如夢初醒
“三里河寓所,曾是我的家,因為有我們仨。我們仨失散了,家就沒有了。但是,儘管這么說,我卻覺得我這一生並不空虛;我活得很充實,也很有意思,因為有我們仨。”
她幸福地回憶著三個人共度的歲月,卻把自己的家當作旅途上的客棧,因為那只是一個人的思念。
什麼時候才意味著成熟?
成年只是一個標誌,然而,當我覺得自己該擔負起守護“我們仨”的責任時,那種感覺就是一個跨越吧!
初三那段艱苦的日子保存著“我們仨”美好的記憶。我開始和他們交流那些花了很長時間“啃”下的長篇小說。儘管有時意見不一,但三個人熱烈地討論著同一個話題的氣氛卻令我十分懷念。
儘管我們之間有著時代的差異,他們卻並不反對我聽流行音樂,只是父親總希望我能靜下心來欣賞一些古典音樂。急躁的我缺乏的就是這份閒情逸緻。而當我感受到:即使只是一種耳濡目染也能從中獲益的喜悅時,便會耐心地在父親的解說下聽上幾曲。努力去體會他們的用意,我想,這也許就是一種守護的方式吧!
往事貯存得久了,便覺得那仿佛只是一場夢境。可是,誰又不想守護美麗的夢呢?
她是如此努力地守護著,失去了,仍覺得肝腸寸斷;如果我們只是袖手旁觀,讓美夢消逝,回首時,又將何等感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