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風箏的人》讀後感

我對阿富汗以及周邊連年征戰的國家和他們的歷史毫無興趣,對我而言,那裡的人民是可憐的,那裡的政府是可悲的,所以當《追風箏的人》這個故事一點一點展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並沒準備好接受一個平靜的,也曾春暖花開,羊肉串香飄整條街的畫面,更沒想到那裡的孩子也可以無憂無慮的追逐風箏。

所以當身為少爺的阿米爾和他的僕人哈桑情同手足的畫面一出現,所有讀者不禁感嘆,友誼是那么充滿力量,乾淨而持久的。他們總是並肩而行,每當阿米爾被人欺負的時候,哈桑總是義無反顧的站出來保護,我看見他們之間有一道友誼的光芒在閃耀。

當阿米爾問哈桑為什麼確定自己一定會知道被切斷繩線的風箏的掉落地的時候,哈桑肯定的對阿米爾說,我就是知道,然後反問,我什麼時候騙過你。阿米爾輕聲說,我怎么知道有沒有騙過我。哈桑發誓,為了你,我寧可啃爛泥。阿米爾進一步確定,你真的會為我啃爛泥?哈桑堅定的說,我肯定,然後又說,但是你又怎么能忍心讓我啃爛泥。所以讀者心中所嚮往的也就是我們每個人心中那個潮濕的童年印象,總是和自己最親密的夥伴,席地而坐,互相盟誓,發誓為對方,甘願上刀山下火海。就如同哈桑洋溢著笑臉對阿米爾說的那樣:為你,千千萬萬遍。

然而事實上卻是這樣的:他是主人,他是僕人;他是普什圖,他是哈扎拉;他是遜尼派,他是什葉派,從他們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們的命運就被這些他們所不能理解的標籤所分隔開來,儘管他們是親密無間的朋友,儘管他們事實上擁有同一位父親。無論是平凡的阿米爾和哈桑,還是高高在上的查希爾國王或者卡爾扎伊,都不得不接受社會為他們預定的座位——阿米爾不再是阿米爾,哈桑也不再是哈桑,他們必須戴上社會分給他們的面具。

我們少年的時候,總是意氣風發,三五結伴,促膝長談。那是在我們其樂融融的環境中構建的虛擬場景,然而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在微弱的友誼遇到挑戰的時刻,只要有一方露出破綻,友誼的橋樑必然坍塌。

於是當阿米爾在看到哈桑被大一些的孩子欺負甚至猥褻的時候,他選擇沉默和逃避;與此同時,哈桑卻為了阿米爾的風箏堅定不動搖的和對手較量,對手殘忍的揭示阿米爾和哈桑之間的主僕關係,哈桑大聲反駁說兩個人是朋友。躲在角落裡不敢出現的阿米爾聽到這句話不但沒有一點激勵也沒有絲毫感動,他心底里的怯懦終於將他的靈魂吞噬,於是悲劇發生。

作者對種種苦難和暴行毫不諱言,在寫作中有一種博大寬廣的悲憫之心承載了這片土地和這片土地上人們的所有歡笑和悲傷。沒有因為對故土的愛而迴避了阿富汗社會的種種不公和鄙陋,卻也沒有刻意嘲諷,只是去還原並且理解在這種環境下每個人的選擇,他們的恐懼,他們的快樂。這使得整本小說有了37度2的體溫,甚至能聽到書頁里的心跳。如同流水,故事徐徐展開。然後奔騰或是嗚咽,越過急灘,衝出峽谷,最後變成寬廣的河流,沉靜而包容。

即使是存在這樣的問題,《追風箏的人》也還是一本出色的小說。主和仆、貴族和賤民、朋友和兄弟,歷史和現實,種種轉變都被刻畫得生動而細膩。放在歷史的宏大背景下,更洞見人生和人性的複雜。

誰敢真的站出來舉起右手發誓,我從來沒有辜負過任何一段純粹的友誼,誰敢真的抬頭挺胸說自己對朋友忠心不二。

我們總是太自信,對友誼誤解,對自己的愛誤解,對不可能的事信以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