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行囊

每個人都有一個行囊,從出生到終老,一路走來,經過風吹日曬的洗禮、經過翻山越嶺的跋涉,我們的行囊也越來越大,裡面裝的也越來越豐富、越來沉重。

孩童時,我的記憶中行囊里只有簡單的溫飽和玩耍,那時的行囊里沒有名利和煩擾。隨著年齡增大,我懂的越多,行囊里的貪慾和煩惱也越來越多,有的走著走著就忘記了,有的則是一輩子也無法丟棄。經歷國小、中學,我的行囊了有了自己認知的喜怒哀樂,隨著青春的懵懂,行囊里又多了一種感情,也許就是所謂的愛情吧!這個時候,我不再把自己的行囊輕易拿出來給別人看,哪怕是自己父母和兄弟姐妹。我學會了深沉,學會掩飾自己,歡樂時,從行囊里拿出自己的“那一半”,和她輕風細雨分享,痛苦時,卻怎么不願意從行囊拿出“那一半”來,甚至把行囊口攥的緊緊的,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的痛苦,更不想讓對方來分擔自己的痛苦!“那一半”往往是青春期的單相思,不敢去表白,不敢去嚮往,只是默默的,遠遠地注視對方,也算是羞澀的初戀或者暗戀吧!此時的行囊里也增加了很多激情,初生之犢不畏虎的豪情壯志,嫉惡如仇的正義與莽撞也接踵而來,那時天是那么藍,地是那么寬,任憑我們去暢想、去飛翔。

終將還是要離開學校,為了某個幼稚的念頭,我不得不走向社會,不得不離開家鄉,那時的行囊里裝的最多的是對家人的不捨,對朋友的感傷,只有自己默默訴說衷腸。踏上北上的列車,行囊里同樣也裝進了更多希望!孤獨走在他鄉的路上,面對狂風暴雨,面對街頭流浪,我都學會了獨自去面對,哪怕是自己遍體鱗傷。既然改變不了社會,我就得改變自己,我也在不斷整理行囊,把一些幼稚和天真打包放在路旁。社會的磨礪讓我變得圓滑,不再莽撞,不再白天幻想,揮汗如雨的辛勞,寄人籬下的心酸,風花雪月的夢幻、成功失敗的慘痛,會在這個階段充斥我的行囊。他鄉的富有繁華,他鄉的靚麗風光,他鄉的粉紅佳人,卻怎么也走不進我的行囊,懷著一個純淨熾熱的初心,我行走在通向夢想的路上,哪怕是一路伴隨的只有行囊里的憂傷!

在眾多岔路口,我背著行囊,面對抉擇,最終還是迷失了方向,錯過一個路口,也就錯過了一世情緣。我的行囊里再笨重,可怎么也捨不得把裡面的一些支離破碎的留戀丟放!對愛情、對家庭、對父母、對孩子的責任,越來越多,可是再多的責任和重擔,也無法清空那第一次離家時,裝滿的思戀和哀傷,雖然很多是永遠無法追尋和擁有的。累時、醉時、寒夜裡,我總是偷偷翻看行囊,很怕丟失內心最深處的憂傷,學會了一個人面對,習慣了躲在角落裡,一邊獨自舔著傷口,一邊把行囊里瓊瑤的小說、席慕蓉的詩集、情歌磁帶、言情電視劇統統從行囊里拿出丟棄。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的權利,或者大部分人都會想法設法讓自己的行囊越來越輕,畢竟我們都在一天天長大、老去,我們有更多的責任,有更多的顧慮,我們不再是為自己而活,也不需要那痴痴的守望,很多人可以對過去很灑脫的說聲拜拜,可我真的很難做到,我放不下那個心結,貪嗔也好,妄執也罷,我依然選擇一個人背著這個越來越重的行囊,穿過重重迷霧,艱難地走在異鄉的山路上。

也曾心疼自己,背負的行囊里裝載太多太多的過去,為什麼不能放一放,讓自己變得輕鬆自在?就像布袋和尚說的四言詩:“行也布袋,坐也布袋;放下布袋,何等自在。”不知不覺我也漸漸走向而立之年!聽過四年佛樂,的確很多想法也在悄然改變,有時也會打開行囊,把那些認為消極的、煩惱的,都丟掉,我感覺行囊里的激情越來越少,淡然卻越來越多,就像佛家所說的人生三重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所謂的善惡、佛魔都在一念之間,心懷慈悲,看眾生是佛,心生妄念,看萬物皆魔!人的簡短一生是一個不斷修正自己習性和認知的過程。在這個漫長過程里,我的行囊也在逐漸還原變小,行囊里的煩擾欺騙、富貴榮華、海誓山盟、爭強鬥狠、生老病死都終將是空,百年過後什麼也不會隨我而去!所以我不再糾結和貪戀行囊的大小,適合自己當下的,就好!想要少些煩惱,就要先少些貪念;想要少些痛苦,就要先少些攀緣;想要多些收穫,就要先多些付出。行囊從無到有,從有到多,從多到少,從少到空,每一個階段,都是生活最無私的贈予,也是人生最真實的同步演繹。

學會珍惜,學會放下,雖然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不同,但每個人的行囊里都濃縮了自己的一生。幸福,不在於你得到多少,也不在於你失去多少,在於你是否活得心安、是否過得美滿、是否內心充實?驀然回首,我的人生、我的依戀、我的信念依然靜靜裝在——我的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