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留不住

綠色生於春季,長在夏季,感慨於秋季,不知為何凋零冬季。葉子是綠色房主,綠色是葉子的常客,多少年的風雨與共,多少歲月的凋零,都是不離不棄,都是長相依,心中毫無悔意。風狂時刻,綠色擁抱著葉子,緊緊得用心去感受刀似的欺凌;雨暴時刻,葉子籠著綠色,悄悄得用淚水抵抗針扎的風寒。風退了,葉子依然是盎然的葉子;雨住了,綠色依然是沁心的綠色。可以用蝴蝶雙雙飛來形容,他們的感情,何管誰人雌雄呢?

於年少時,綠色會哀嘆生別,葉子也會哀嘆別離,那是成長的歷程,歷程在何方?低頭來看。

春夏被囚禁,秋季被放逐,冬季不知不覺來臨,他將冷放在了無形的包袱里,靠近了就隨意拋灑。蒲公英被忽然襲擊萎靡頓首,碎碎如紙;牽牛花兒被吹落了喇叭,瑟瑟不語;就連高昂的水杉也放棄了美麗的星星,一點一點墜落,宛如傷心的心事。

綠色不捨葉子,緊緊脖子上的衣領牢牢得站在崗位間,與葉子不離不棄。風兒冷笑一會兒,奔向那遠處的旮旯里,在轉彎的地方回眸又是冷笑絲絲。綠色的心裡濺起了寒意,與葉子的蜜月是不久了,該如何面對?

風走那一段時光,冬日的陽光暖暖得作詩,吟著風走過的路,唱著葉子含著的淚珠,蕭蕭徐徐,徐徐蕭蕭,陽光的聲音太微妙了,沒有誰能傾聽,唯有用心去感受,他就這么飄逸得來了。

綠色最愛陽光拜訪,那溫暖的絲絲縷縷可以讓自己的心房久久充滿力量,有暖的地方,綠色是可以堅守著陣地,哪怕是寒冬揮舞利劍而來。綠色與葉子達成協定,邀請陽光永駐。儘管葉子的空間是那么的小,這沒有關係,只要陽光不嫌棄才行。一滴滴的邀請函終於打動了陽光,他願意留下,留下溫暖,擁抱芬芳。

冬日的葉子。葉子狹小的空間裡堆砌著綠色,還有陽光的顏色——金色。葉子裡的那綠,綠的如翡翠逐漸淡去,淡得透明了許多,這些透明里有溫暖的金色,組合成了黃綠色!多么奇怪的顏色,葉子,綠色,陽光的顏色,快樂得擁擠在一起!

有一天陽光說了,我來了,你們的空間狹小了,是我占據了你們的地方!綠色沒有介意,他知道唯有陽光才能驅趕漫長的冷!葉子也能高昂在枝頭,數著星星的夢等待黎明的歌唱。

不知不覺,綠色淡出了本色,他透明的找不到自己了,時而還會莫名得傷感,究竟自己去哪兒了?他問葉子!也問陽光!葉子不敢面對綠色的目光,他也知道綠色已經滲入在葉片的邊角,淡出了淚珠兒,一顆一顆再一顆!陽光呢?一臉的歉意,葉子不再是綠意盎然,而是黃黃晶晶得亮,一副要凋零的模樣,楚楚可憐。

綠色飄出了葉子,他想在一次擁抱葉子的稜角,還有溫暖的陽光,卻發覺自己騰不出手來,晶瑩剔透的自己,泫然落入了蓬鬆的土層,那是久違的感覺,雖然攜帶滄桑,但也溫馨異常,就這樣吧!這是劫數么?或許是,又或許不是,他心裡有一種聲音告訴自己,有緣的時間依然會發芽!會聚首。

葉子黃了,太黃了,沒有絲毫的綠色!那一刻,葉子洇出了霧,白色的冷在嘆息別離的傷:綠色,綠色,你為何不辭而別,是不是我不好,我冷落了你的情感?你在哪兒呢?我的朋友,我需要你,你的擁抱!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將他擠走了,我是一個遊客,他才是你的主人,我去追他去,讓他回來,給你一個安寧的夢鄉,金色的陽光哭泣,刷拉拉得抖動,銜著風的衣角,吐著風的髮髻,即將啟程。

風蕭蕭,雨未來,溫暖金色要飄逝!葉子哀嘆數點的星芒,那是紅色的星芒,是挽留陽光的語言,然陽光去意已決,一定要尋覓遠去的綠色,還葉子的安寧夢境。

金色走了,葉子正剩下斑點紅色,還有枯萎的身體,欲凋零,然心是滄桑到了冰點,努力在回憶一些什麼,努力掙扎一絲什麼,垂垂而不去,如此也醞釀不出半句詩歌,悼念曾經的歲月,他煢煢而立枝頭,踽踽獨行夜色。枝頭無一點安慰,夜色冰一般冷。

黎明起,枝頭上沒有了葉子,光禿禿得開啟了世界的鏡頭,而後又瞌睡去。樹底下,葉子萎縮成了黑色,於淚水中失去了知覺,他很懷念綠色,懷念金色的陽光,可是一切都已去了,何處去尋覓,就連他自己都再也沒有站立的勇氣。

晚上,枯葉做了一個夢,夢裡綠色在地里呼喚自己,是親切得呼喚;夢裡有金色在天空呼喚,是溫暖得呼喚。夢醒來,自己已經和泥土融為一體,沒有自己的形狀,也沒有自己的靈魂,什麼都是輕飄飄的。我去哪兒了?他感覺到流動的聲音——他自己。莫非自己已幻化了?

孩子!睡吧!冬天需要冬眠的,祝你好夢,來年春天不能賴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