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居於西南國邊陲的滄源,一片北回歸線上的綠洲,阿佤人世代生活的家園;尤其說它是一個神奇美麗的地方,還不如把它想像成一卷水墨塗抹的風景畫;一幅青山綠水間灰牆與紅瓦的民居村落,一座即現代又彰顯著佤族桿攔式建築風韻的小城,靈秀綺麗的崖畫谷風光,堅守且延續著崖畫生活場景的翁丁原始部落,那輪部落的明月、那堆不息的篝火,那鏗鏘的木鼓聲,那灑脫奔放的甩髮舞,把人的魂的都給勾去了。
每次從老家探親回滄源的途中,我的心頭就會浮現出同一個久久未決的疑問,滄源為什麼有如此大的魅力,讓我一呆就是三十幾年?
已是早春正月,天氣還有些寒冷,早晨依舊霧靄沉沉,車從臨滄出發,在能見度不足三四十米的瀝青路面上飛馳,一路向西、向南,向滄源。
途中,金黃的油菜花在霧中忽隱忽現,路邊零星綻放的三角梅時不時映入眼帘。早春的天氣,乍暖還寒?早春的景色讓人有些恍惚,冬矣?春矣?同車的一位乘客說,去滄源,該選更晚一點的二三月,那時有風有、有花,草綠、葉嫩,行走於藍天白雲下的青山綠水間,會有一種景在眼中、人在畫中、美在心中的超然感覺,那才是真正的唯美;另一位乘客則說,夏天更好,或晴空萬里艷陽高照,或急風暴雨,有七彩的太陽傘,火辣辣的天氣,加上狂歡節的“摸尼黑”,百十漢子人敲木鼓、千名女子跳起甩髮舞,萬人上陣“摸尼黑”,你才叫夠銷魂,夠滋味。
在我心目中,滄源就是一卷散發著水濹芬芳的國畫,任何時候展開,都水汽氤氳,春意盎然。你若有空來觀觀,阿佤山滄源四季都不會讓人失望,春有花開的情意,夏有熱情迸發的綠色,秋有金色的甜美,冬有委婉含蓄的情調,她就像夢中的情人,青春不老,盡善至美,永不消退迷的人風韻。
近午時,車過勐省橋就到滄源的地界了,碰巧有人下車,車停了;橋頭有幾棵高大的木棉樹,墨綠色花蕾掛滿枝丫,少量花蕾綻放了,花似殷紅的朝霞;樹下鋪滿枯黃的落葉;有一種聲音從頭頂傳來,抬頭,見木棉樹上兩隻喜鵲跳來跳去,唱著歌兒在築巢。橋下順水方向不遠處,有三五個女子在水邊洗衣,紅紅的、黃黃的、綠綠的衣衫在女子手中搖曳著,時而在空中飛舞,時而在碧水裡漂著,這是水墨滄源鮮活的一角。
稍傾,車又開動了。行進在傍山的林蔭大道上,濕潤的空氣從窗外吹入車裡,滋潤著乘客的皮膚、鼻孔和肺腑,使人的身心頓覺格外的舒爽和愜意。看窗外群山黛青如墨,蒼翠的林海間散落著片片琉璃紅,那是阿佤人的新村莊,片片琉璃紅的周邊泛著淺淺的土紅色的暈環,則是阿佤人辛勤耕耘的田地,或是茶園與果園了。此景此情,我由衷地慨嘆!人類文明進程的力量是那樣的強大,那樣的不可抗拒,它在改變人們生產生活面貌的同時,也毫無遺漏地改變了我們周圍世界中的一切。二十一世紀中國社會進步的洪流,淹沒了遍布滄源阿佤山每一道山粱,每一個山坡的汗谷地;也淹沒了千百年來阿佤人用來遮風避雨的茅草屋。昔日的滄源,那幕山頭林青青,滿坡土紅色,黑灰小草房的景象,似褪色一幅的速寫畫,朦朧模糊地留在我的記憶里。變了,一切都變了。林更密,山更青,沿途經過的村寨子,都是清一色的紅頂、灰牆的小樓房,藏匿於竹林中、樹蔭下,若不是天色老陰沉著,那該是一幅多美的新圖景啊!
滄源的人文古建並不很多,廣允佛寺和翁丁原始部落的桿攔式茅屋要算最具代表性了。廣允緬寺有190多年的歷史,集建築、雕刻、繪畫、佛教藝術為一體,是中國南傳上座部佛教的三大古建築之一,占地六七畝,主殿為五重檐、四方形亭閣組合建築,亭閣門前左右柱上各倒懸盤踞著一條木雕巨龍,殿堂正面六扇格子門用透雕工藝雕著山水、人物、花卉、雙獅等圖案,門枋有飾花浮雕,殿內佛像眾多,四周牆面繪有十二幅彩色壁畫,壁畫內容有佛教傳說故事、有記述當地舊時的民風民俗畫景,畫面內容有人物、動物、樓閣、城池、園林等,廣允緬寺集雕刻、繪畫、建築藝術為一體,存留於邊陲小城勐董是水墨滄源最精彩的一幅。
茅屋是翁丁原始部落的門面。“翁丁”佤語意為雲霧繚繞的地方,原始部落核心區翁丁大寨,距縣城33公里,有百餘戶,近500人,均為佤族;海拔1600米、氣候溫和、雨量充沛、自然植被良好、環境宜人,年均有147天霧日,常易形成極為壯觀的雲海美景奇觀。寨內保留著完整的佤族傳統乾欄式茅草房村落風貌,保留延續著完整的佤族圖騰、寨樁、祭祀房、神林、木鼓房及傳統家庭式的手織布等工藝作坊,等級觀念森嚴等,部落文化底蘊深厚,民風淳樸,民俗風情濃郁,古樸的佤族傳統世代相傳,具有典型的鄉村社區民族文化形態,景區內可供遊客觀賞或參與的旅遊活動項目有取新火、拉木鼓、鏢牛、射弩競技、摸你黑狂歡等傳統民俗活動。翁丁被譽為至今還活著的“原始部落”,她演繹的是阿佤山曾經的生活場景,是滄源這卷水墨冊的另一幅。
阿佤山滄源,高達百分之七十三的森林覆蓋率,是一個天然的全域的大景區,但核心自然景觀主要有正在建設中的南滾河森林公園和崖畫風景區。
南滾河森林公園,依託南滾河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豐富資源,目前正在按照5a級標準開發建設中,公園集野生動物觀賞、亞熱帶雨林奇觀、科考、探險旅遊、休閒度假娛樂為一體森林公園。公園內熱帶雨林和季風雨林保存完好,山峰奇險、怪石嶙峋、古樹老藤盤纏、河水濤濤、雲霧繚繞,虎豹猿猴出沒其間,幽谷明洞隨處可見。
因崖畫而得名的崖畫谷景區景區,具有獨特的喀斯特地形地貌美麗壯觀、巧奪天工、渾然天成,有氣勢磅礴的天坑和溶洞群,有連片的董棕林,有壯美的千米天然彩壁國畫長廊。
崖畫距今有3500多年的新石器時期文化遺產,主要分布於縣內的勐省鎮、糯良鄉以及勐來鄉,海拔在1000米至2019米之區域,在已發現的15個崖畫中,崖畫內容大同小異,面積大小不等,大的約80餘平方米,小的不足1平方米;崖畫一般繪於距地面高1米至8米,垂直平整的石灰岩崖面或溶洞峭壁上,圖像大的約30厘米、小的約5厘米,其顏色為暗紅色,經考證繪畫原料是用赤鐵礦粉與動物血調和而成;畫面內容豐富,多為狩獵、放牧、村落、戰爭、舞蹈、雜耍和宗教祭祀等,崖畫是一幅完整記載滄源古代歷史、社會、生活、習俗的久遠水墨畫。
司崗里溶洞在里崖畫谷中部,距縣城30公里,洞內呈“y”型分布,主洞長千餘米,平均寬30米左右、高近40米,由石灰岩沉積物形成的石筍、石柱、石鐘乳、穴珠、流石壩、石幔、石葡萄等形態各異,潔白晶瑩,景致奇美,令人嘆為觀止;在當地佤族民間流傳著許多關於司崗里溶洞的傳說和故事,為司崗里溶洞注入了更為神奇的色彩。
天坑群也在崖畫谷景區中段的糯良鄉班考村,在全長13公里的山路沿線,分布著6個蔚為壯觀的天坑,經考證最大的一個,坑深235米,直徑200多米,周長720米,坑壁以垂直管狀形態聳立,坑底古木繁多,董棕、桫欏等珍稀植物密布,時有各種動物出沒,生機無限,站在天坑周圍時而俯瞰、時而遠眺,讓人感嘆大自然的奇妙之時,不禁浮想聯翩。
回到縣城勐董,天仍然陰著。早春的陰鬱,總帶著許多忐忑和沉重。心想還不如下點雨來,充滿佤文化氣息的小城,飄飄灑灑的細雨,潺潺流動的雨傘、形形色色的小汽車,這在氣韻上更匹配和諧,就像古典美人穿旗袍、彈琵琶,儒雅書生搖摺扇、吟詩作對一樣,恰到好處;可惜雨始終沒下,只是灰濛濛地陰著,好在勐董城雖小,卻很乾淨明亮,似嬰兒的臉,稚嫩而清澈;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硫磺味,是除夕燃放的煙花爆竹的氣味還沒散盡,臨街人家和店鋪貼上的大紅對聯,高高懸掛的燈籠,默默地渲染著新春喜慶的氣氛,這讓心中的陰鬱消弭了許多。東南的安墩山和西北的芒浩大山伸出徐徐垂落的大手,對視擁抱著小城勐董,條條小溪從東南、西北串城而過,匯入縱貫小城的勐董河,營造出天和地、山和水、林與城,現代建築元素和民族文化符號渾然一體,一切都是那樣的自然,那樣的默契得體,這正是水墨滄源畫卷的主基調。
水是綠色滄源的靈魂,河就是勐董小城的血脈。沿勐董河並行的司崗里大道,既是小城的交通樞紐,也是縣城的主要景觀大道;河邊,寬敞的綠色景觀帶上,高大的董棕張開長長的手背,在列隊迎接四方遊客,櫻桃花開過了,已展出一樹新葉;柳枝尚未長出新芽,卻依然有輕柔婀娜之態,微風中輕輕搖擺著,如同專司畫眉的仙子,盡心盡力地為小城畫一彎淺淺的黛色細眉,勾一筆早春的淡淡的寒煙。
夜色中的縣城街心花園,我遇到了推著車烙制“甩手粑粑”的緬甸人、操著南腔北調叫賣的小販,和一群拉二胡、彈三玄、吹蘆笙、著佤族服裝,載歌載舞的小鎮居民,有男人也有女人,他們都上了年紀,卻興致勃勃,雖然業餘,可那舞姿的一招一式,那歌聲的一字一腔,都有板有眼,把才子佳人的纏綿悱惻的情愫,演繹得淋漓盡致;在贏得路人和遊客陣陣喝彩和熱情參與的同時,把情和愛,絲絲縷縷,撒向小城的角角落落,小城因而分外嫵媚溫馨,分外餘韻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