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的字落在你的城

大抵與字廝守的人,總歸是成了姻緣,日思夜夢,行走睡眠,無不念著戀著,又或是上輩子欠下的緣份,這輩子要以字取暖,抱句且甘願流連。

縱然是要受傷的,當手舞足蹈,或面朝大海時,暗裡藏刀卻在柔和的春風裡。

字,便藏在深處,寫好了,裱一裱,放在自己能夠看的到的地方,偶有雨季,便藉助潮濕,與心情一起翻閱,生生世世,似乎又重新來了一回。

少年時的文字長過翅膀,在風中飛翔,越過清澈與雄峻的山山水水,飛到一座鳥語花香的小城。

你也是少年吧?青絲白裙,潤唇纖指,你是否拆開過,然後走進一片另一個少年的森林?

我一直在一棵紫藤樹下等你,站成樹影相伴的等候,夜的眼睛裡,熒火蟲在跳舞或如我般尋找,我想我應該知道,千山萬水是一條溝渠,和一句拒絕同樣的重要。

月亮上有我臨摹的詩句,僅要我們一抬頭,便可輕吟,雲翩翩,風兮兮。

後來,思念就長了繭,疼痛掩蓋在麻木表象下,俗世讓彼此無奈地忘記在僵硬的膚層下面,無奈是最疼的悲劇,儘管你曾輕給過我春天,我曾輕吻過你的四季。

想人想的厲害了,淡淡的,看到別人的擁抱,心跟著甜甜蜜蜜,但知道不是自己的。

一直在字的一筆一划中,尋找你的影子,忘了你現在住的城是否依然在下雨,這樣的季節,即使有風,也難得能帶走這一張便簽,在去往你的路上,早已潮濕消失無影。

不談愛情的年齡,就喜歡看天空飛來飛去的風箏,風箏真的自由,大小都與無根的雲爭天空,觸手可摘星辰。或者與人爭論,人字結構,生命長短,就是不論愛情。

人生嘗過一回痛哭淋漓的過程,寫一篇此生為此而傲的文章,與一個有緣無份的人擦肩而過,其實,就夠了。無論當初是怎樣的撕心裂肺,文筆多么粗糙,愛過的人又怎樣輕易地離開,都不是生命里不可缺少的,有時點綴才是畫晴的妙筆所在。

我一直寫字,是因為心中一直住著另一個自己,我要天天面對他,寂寞的時候,無聊的時候,我們經常相互交談,儘管以前是你如此這樣做,但現在,我就寫字給自己,讀給自己聽,見他在那裡長吁短嘆,繼而輕柔下雨。

文字里的世界,不曾有過啼血的青春,又怎知那放聲痛哭背後的辛酸,沒有前路斷崖,山海茫茫的絕裂,又怎能知曉句號之後的空白處其實是波瀾洶湧的思緒亂舞,沒有暴雨經歷的描繪,又怎有痛徹痛悟的淋漓。

若干年前,風作媒,我娶了天空,天空,空無一物,包容了自然,包容了我,若干年後,我卻嫁給了文字,此生不渝。

發過誓言的與曾相許諾的人,一別若干年卻了無音訊,留空於空,茫然難捉。

今日,我的文字是否會落入你的城,然後是否會關上門來,燈下淺閱,思緒跳舞,長著翅膀,如那年我在林中等候時到處飛動的熒火蟲,在池塘邊的草叢或水裡的荷蓮尋找一份微不足道的快樂,哪怕是一絲絲的紋理漣漪,我亦會對月唱吟。

現在,我把愛情放在箱子裡,輕輕落鎖,藏在圍城的角落,別人都不許動她,愛不愛,喜歡不喜歡都沒有關係,任憑落滿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