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是一種念想,兌上黃酒和青梅,古韻悠長。
瘦巷是揚州的肚腸。當我邁進文博館的那一瞬間,細瘦的長廊便映入眼帘,瘦成一個薄胎鵝頸的青花瓷,這是明清的韻致,而揚州的瘦巷不沾吳儂軟語的甜膩,清清爽爽,如一幅枯筆淡墨的小品,這倒是有了一點宋元的氣息。我是極愛這南方的格局的,它有底蘊,這層底蘊是揚州人慢條斯理的資本。誠然,揚州不甚發達,可它為什麼要發達?中國可能不需要又一個廣州或上海,但中國要有一個閒著喝茶悶了聽戲的地方,這個地方有細長的瘦巷、悠長的歷史。
文人是揚州的招牌。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靈魂和無法複製的氣味,城市如此,在城市裡生活著的人們也理所當然的氤氳了城市的味道。金農是個胖子,大胖子,他穿著布衣長衫,卡在了揚州的瘦肚腸里,令人發笑。同樣令人發笑的是冬心先生的畫——一個蘿蔔一個冬瓜,你以為他淺薄,而他只是故作笨拙。你懂揚州八怪嗎?反正我不懂。而朱自清先生只一句“生於斯,死於斯,歌哭於斯”,就點出了對揚州的心心念念,他愛這種煙火氣的市井生活,這種愛是真實而滾燙的。揚州的招牌如此響如此亮,給這個古老的城市積澱了幾分厚重的思想。
起伏是揚州的命數。歷史是個嚴肅的人,他從不偏袒從不掩飾,於是一個城市被寵信和被拋棄的日子總是交相出現。252024年的歲數,如果是樹,年輪早已糾纏紛亂,如果是人,連腳趾也會變成化石。書上反用一言來概括:運河兩岸的古城揚州沒落了。沒落以後呢?更多的人會生活了,不是向錢而生,而是為心而活,向“前”不是向“錢”。早上起來可以吃到包子,下午無事可以聽聽小曲,有時候,一個包子也能提醒你,一個城市有一個城市的堅持和夢想!
文化是揚州的底蘊。終於切入了這一點,當我從落英繽紛的文博館和華美現代的雙博館出來的時候,我的身體就強烈感知到了這一點。你會感覺這裡潛伏隱藏著一種無形的力量,每一個人與這座城市都有著微妙的對應關係,那種生死不渝的維繫,以及堅守下去的那份信心。我想當年的史可法就是最好的例子吧,無所畏懼決不妥協堅守陣地。這便是文化、傳統文化帶來的影響,它像一雙翅膀,承載著揚州人的自尊、自信和自愛。
揚州,請你不要太發達,因為總要有個地方,留給傳統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