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紅了

初冬的早晨來的特別莊重,在繚繞的濃霧中,在潔白的霜花上,她從遠方的田地,到近處的村莊,若隱若現而又如期而至。

沉睡了一宿的村莊逐漸在冬晨清洗的氣息中醒來。經歷了一晚落在煙囪口子上的白霜花在炊煙中又化身為一縷青煙裊裊而上。東方一片橘紅的天空越來越清晰了、清晰了,柔和的陽光撥開人間的晨霧,開始再一次接手大地上這片舞台了。當朝陽掀開雲層的時候,地上的村落和田間地頭的那個景物由近及遠地清晰起來。不知什麼時候,遠處柿子林里已經有不少人在勞作了。

村頭的柿子紅了。柿子是村子裡人們的寶貝,更是希望。在晨光中,紅艷艷的柿子特別像一顆顆小燈籠,為這寒冬的田地照來一片光,也照亮著明天、明年的路子。村子裡不少人家都種了柿子,成片的柿子園在深秋初冬的季節里,一串串、一顆顆壓彎枝頭的柿子在秋風掃落黃葉後依然獨占枝頭,在寒氣中紅潤、成熟,成為一片燈火輝煌的大觀園。

柿子紅了,希望來了,在豐收面前,一直是個要緊的事情。評價事物好壞的能力,動物有時往往比人類更專業。哪顆柿子熟透了,哪顆柿子最甜,那些雀兒、蟲兒比你要明白得多,你不抓緊,就成了別人的口中食了。在初冬的早晨,趁著晨霧,趁著一天的清新,農民們都帶上自己特製的裝備到了自家的柿子林里採摘柿子。當晨霧散去、陽光再一次來臨的時候,柿子林里忙碌的人們已經一頭白霜,一堆成果了。通常,中原的人們採摘柿子使用的是一個帶有鐮刀、儲物袋的長桿。高處枝頭上的柿子,靠人登高採摘是不現實的,利用這個長桿,一推一拉中,柿子落入儲物袋中。你聽:咔……登……咔……登……伴隨著拉柿子的拖拉機突……突……突的低音,我想這是村落里最悅耳的樂章了。

柿子紅了的時候,採摘柿子不一定是挑熟的摘,而是全盤皆收。紅了只是代表著長大成材了;而熟了,就是老了。柿子摘下來之後需要有一個儲存期,既便於運輸,又方便存放。柿子總能把我自己,在自己最年輕有為的階段里現身了自己,村子裡的柿農則是最了解柿子的人了。當日頭升至丈高的時候,遠處村落里也開始此時彼伏的響起喊吃早飯的聲音了。村子裡的人們去田間地頭向來不喜歡帶電話、拿手機。常聽父輩人說起:手機太嬌貴,見不得水,經不起摔,到田間地頭只顧得上和那些個花花草草打交道了,哪有時間招呼自己的手機呢,索性不帶著。摘下的柿子可以拉到集市上現賣,也可以串成串掛在牆上曬成柿餅子。賣柿子一直曾是我小時候的副業,家裡那輛四輪拖拉機滿載著成箱的柿子和我從國小時光一直走到了高中時代。童年和少年的時代里,因為有柿子的陪伴,所以記憶中有不少甜蜜的故事。賣柿子不像賣其他水果那樣,小販們不會挑來挑去的,柿子都是那么樸實的,看樣子就能知道它的甜度,紅燦燦的柿子上映出的都是一張張笑臉。鮮柿子和柿餅子都是我所喜愛的,而柿餅子則是最愛。鮮柿子的紅艷和甜蜜讓人看在眼上,甜在心裡;而柿餅子則是經歷了風吹日曬後,洗盡浮誇、脫盡虛偽後的本質,沒有了美麗的外表,卻更甜,從它的甜蜜中沒人能忘記他曾經成長時的努力。

柿子紅了,希望來了。柿子是村子裡一年的希望。柿子是隔壁翠蘭姐的嫁妝,柿子是鄰居家小華新年的新衣裳,柿子也是父親心中一直擔心的三個孩子的學費。

啊,柿子又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