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五一前一天,身在遠方的女兒打電話給我說,她寫了一則關於父親的日記,要念給我聽。

算算我已經一年多沒有見到寶貝丫頭了,估計她又長高了不少,真的蠻想念她的,記得上一次見到她,還是我參加她在幼稚園畢業典禮的時候。女兒每次在電話里和我聊天說話,都總是用調皮和調侃的語氣,我們像朋友一樣什麼都說。她把開心的,不開心的都一股腦的說給我聽,而我也總是靜靜的聽完她所說的,不管是對的,還是做得不恰當的地方,我都只是幫她分析和點評,一直給予她鼓勵,而從不給予責備。在女兒面前,我努力扮演好一個在她心目中的最信任朋友,而不僅只是父親這樣一個嚴肅的角色。

女兒在電話里告訴我說,她聽了好幾遍一首名叫《父親》的歌,聽哭了。我知道女兒的心裡,也知道女兒給我打這個電話的用意。女兒電話里說:“爸爸,我把今天寫的這則名叫《父親》的日記念給聽吧!”我靜靜的聽她寫下的她所理解的《父親》的日記。女兒在念日記時,稚嫩的聲音在電話那頭有些哽咽,而電話這頭的我聽著女兒日記里的內容,也是熱淚盈眶,心裡感覺堵堵的。女兒還只是一個正上國小一年級的孩子,承受了太多太多原本不該她這個年齡所承載的東西。我感覺自己真的對不起她,虧欠她……

其實筷子兄弟的《父親》這首歌,我聽過應該不下十次。這首歌對我來說,每一次聽都有著不同的感受,每一次都聽得淚流滿眶……

父親在我的記憶中應該說是清晰和模糊並存的。我未滿六歲那年,父親得了胃癌醫治無效離開了我們。那一年,父親43歲。父親走了,他去了沒有病痛的天堂。卻丟下了一個需要照顧的老老小小的一大家子給母親,那一年,母親同樣也僅只是43歲。我們家兄妹共7人,爺爺奶奶那時仍健在,年近八十歲的外公也在我們家生活。我最大的哥哥還未滿十七歲,可以想像,父親走了後,母親肩上的擔子是多么的沉重。每每想到母親為我們整個家庭所付出的一切,我眼裡不由得滿是酸楚的淚水。

父親在我的記憶中是一個非常正直、善良、慈祥又不失嚴肅的人。父親在我們縣城從事商業系統的領導工作,在我的記憶中,父親總是很忙。他每天有很多縣裡的檔案要處理,有很多縣裡和上一級政府的人要見,又有很多縣裡的會議要開,顧不上按時吃飯,顧不上按時回家。即便是下班回到家裡或是難得的周末休息時間,總有很多人來家裡或拜訪的,或跟父親談工作的。不管何時,哪怕再累,父親總是對人笑臉相迎,又笑臉相送。工作上,父親總是那么兢兢業業,不辭辛勞的奔波和勞作,為國家和政府貢獻到生命最後一刻。

父親去世後,聽母親講,父親是在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和上“五七”幹校的時候落下的病根。父親是個工作認真負責的人,他一旦工作起來,幾乎忘了吃飯時間,所以長期下來,就導致了最終胃病的發生。父親是國家機關幹部,但是他在任何人面前卻沒有半點架子。凡是認識他或和他共過事的叔輩們,現在每每提起父親,都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這是他們對父親為人處事的認可,也是對父親個人品格的讚賞。小時候,常聽到很多叔輩在議論父親:“他是個好人,但為何好人命不長……”。每每聽到這些,我幼小的心靈即是有驕傲,又有悲戚。驕傲的是,我們有一個人們心目中高尚偉大的父親;悲戚的是,父親這樣一個好人,為何會這樣被病魔奪去了生命,丟下了我們。

嚴格的來說,父親是我的啟蒙老師。我幼稚園階段是在父親的辦公室里完成的。每天早上,父親把我帶到辦公室,在他有些許空閒時間時,他就會教我寫字、算術、給我講人生道理和故事。

孩子們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幼小的心裡不知道為何會鼓搗出那么多小主意。每每我想出去玩玩,但父親給我布置的功課又沒有完成時,我就會假裝打瞌睡,眼睛半閉半睜的偷瞄桌子對面正低頭忙著處理檔案的父親,還不時假裝將頭輕輕碰到桌面上,弄出點動靜,以引起父親的注意。每每此刻,父親含笑著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五分錢給我,讓我去買根冰棒醒醒瞌睡。而我,在拿到錢之後,立刻像一隻小鳥一樣,即刻飛奔出父親的辦公室,先去買上兩根水果冰棒解解肚裡的饞蟲。其實,我們的這些小聰明,父親是知道的,但他從來不拆穿我,也不責怪我們。對於我們所想要的,父親和母親總是儘量的滿足我們,但對他們自己,卻近乎苛刻和吝嗇得幾年都不添一件新衣服。父親是不怒而威的人,他從不打罵我們,但我們卻在心底敬重和懼怕父親,每當我們做錯事時,父親只要一個眼神,就讓我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能犯此類同樣的錯誤;父親是一個和藹的人,他不管是在面對別人還是家人時,說話的聲音讓人聽起來總是那么親切;父親是一個認真細緻的人,生活上,他嚴格要求自己的同時也嚴格要求我們;父親是一個嚴於律己的人,工作上,他孜孜不倦的不辭辛勞的忙碌,直至他生命最後一刻;父親是一個偉大的人,在我們心目中他永遠是我們做人的榜樣和標桿,他一生的處事方式,給了我們及其深遠的影響和幫助。

父親的一生對我們兄妹影響是非常大的。父親去世後,母親常常告誡教育我們:“不管讀書還是走入社會,別忘了你們父親是誰,不要給你們的父親臉上抹黑……。”父親離開我們已經三十多年了,但他的處事的風格和高尚的品格一直在影響著我們。

母親去世後,在清理父親和母親兩個老人的遺物時,我看到了父親生前留下的工作筆記。日記本已經被歲月無情的催變發黃,但打開父親的工作筆記,我仿佛又看到了父親在辦公室里孜孜不倦處理檔案的身影。父親生前的點點滴滴,在我的記憶中不斷的浮現,每一個片段都是那么清晰,每一個片段,又都好像是在昨天。我仿佛又回到了孩童時代,在父親身邊,心裡不斷的鼓搗著小計謀,而父親總是微笑著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五分錢遞給我:“去買根冰棒醒醒瞌睡……。”

“總是向您索取,卻不曾說謝謝您;直到長大以後,才懂得您不容易……多想和從前一樣,牽您溫暖手掌……我願用我一切換您歲月長留,一生要強的爸爸,我能為您做些什麼......謝謝您做的一切,雙手撐起我們的家,總是竭盡所有,把最好的給我;我是您的驕傲嗎?還在為我而擔心嗎?您牽掛的孩子啊,長大啦~~~~。”

餘音繚繞,歌未完,淚也流。父親,我一生敬佩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