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江南

一點一綠梢枝翠,一縈一盡輕煙醉。一抹一畫碧水回,一低一載細柳垂。一思一語暖風笑,一夢一覺今朝好。一傾一染山黛微,一憶一嘆人不歸。

——引子

垂楊碧綠,蒼鬆勁翠,小楓酒醉酣濃。霜雁薄透,冷雨清寒,暮雲隨雨西風。隻身在江南,有時細數半開小蕾間晶瑩的花蕊,有時折一枝恰似婀娜的柳條。流光溢彩的年月里,於先秦的水旁。江南的溫情總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在對視的雙目間汩汩流淌。抑或狂熱如流火,抑或深遽如暗潮。潛伏著疼痛與隱忍,包裹著淚世與銳利,剝離了喧囂和塵滓,仿若一汪沒有岸畔的湖海,沒有漣漪激起的聲響,沒有呼吸引起的波動。

尋覓漫天的花語。千樹的桃花。逐水流,我來到了曾和你約定要一起去的江南,任十里的春江唱晚,凝目處堆煙砌霞,多少的南朝煙雨樓台,如今荒蕪的庭院深深。誰還記得你我千年前的那場相遇。春如舊,可是人空瘦,角聲寒,可是夜未央。彼岸的燈火闌珊,枝上兩禽相伴。笑孤鴻天外,自語勝酸,悲風吹夢,枉自傷,零落又誰人看。空回首,頹然飄盡,萬萬千千。

黯淡的月光,粲然的星辰,淋亂的序曲。荏苒,轉瞬,即逝。來不及存放,來不及思念,芭蕉無雨,往事淒淒,聚心頭。他鄉回首,橋邊呢喃,可記否。舊事重提,往事的點滴融化在璀璨的流年裡,轉身,沒有一個字,更不知道曾經的廝守會成為未來怎樣的天涯海角。曾經許諾的永恆連瞬間都不願去想的奢望。

夜晚還不來得及真正的到來,黑暗的那一線神秘卻又被各式各樣的彩霓所遮掩,遠遠近近的花燈閃著迷人的色彩,歡笑的人群涌動著,迷戀於眼前美輪美奐的夜景竟看不清來時的路,更不知轉過身後是怎樣的陰影。當仰頭看到的只有烏雲壓在心頭,我只能淚眼靜看滿庭花落;當俯首再也聽不到花開的聲音,我只能獨自守候落葉的餘溫。當我靜臥葡萄架下也聽不到溫婉有耳語,只能借著冷月擁衣而眠。

還記得,那一日,我升起風馬,不為祈福,只為守候你的到來。

還記得,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

還記得,那一年。我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只為貼近你的溫暖。

還記得,那一世,我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修來世,只為與你途中相見。

當微醺的夏風將天空吹的更悠遠,當閃爍的流螢緩緩掃過暗夜的邊緣,當點點繁華迷了人眼,屢屢暗香盈了人袖。當幽草萋萋搖綠,飛鳥平展雙翼。我仍舊在此地重遊。回憶你曾低吟淺唱的宿願,我一直視為最美的你的承諾。卻在低落的太過敷衍的夏雨中,因距離而擱淺。

小橋,流水。

枯藤,人家。

一個人在江南,孤獨的茶湯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