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孟冬天,荻穗軟如綿,綠絹芭蕉裂,黃金橘柚懸。”在異鄉的日子裡,每讀唐代詩人謝良輔的這首《狀江南·孟冬》,總會想起德宏秀美的冬色來。
其實,我從小在德宏長大,春夏也好,秋冬也罷,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不曾刻意地觀賞和體味。直到我離開德宏,在異鄉的土地上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寒冷而寂寥的冬天后,才真正體味出德宏冬色的秀美來。
我喜歡毛澤東詞中“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壯景;也喜歡江南冬末春初凝雪余冰、露出片片鵝黃的嬌怯,但我更愛德宏的冬色。德宏的冬天就和德宏人一樣熱情,讓人感受不到四季輪迴的冷暖炎涼。即使時令已是三九,但那滿山的綠還濃得化不開;那春日間開放的花兒,還在一朵接著一朵地開放;那蜜蜂和蝴蝶也仍舊飛來繞去,曼舞輕歌;村頭的芭蕉樹和大青樹並不把四季刻進年輪里,翠綠依舊。所以,我更喜歡德宏冬日裡那種依然故我的奼紫嫣紅。
北方的農人,把瑞雪與豐年聯繫在一起。但天空陰沉、飛雪飄落,張揚的是冷酷的色彩,飄落的是孤寂的情緒。而德宏卻是“四序有花常見雨,一冬無雪卻聞雷”,這德宏冬日的雨,是雪的精魂,是對冷寂的抗爭。冬雨飄落,唰唰作響的雨聲奏出別致的音樂,滲入土中,就變成了孕育春天的乳汁。才進入立春,那浮翠的荷葉,就像從卜哨的手掌里流淌出來,從地心裡湧出來,覆蓋了門前的荷塘和小溪。這時,春天的花更紅、樹更高、苗更青、色更艷。
德宏的冬天並非是沒有起伏的,落葉就是它扯起的冬天的旗幟。當綠葉用自己編織的濃陰為人們抹去驕陽、送走炎熱後,當他們以依依惜別的深情,把一年裡創造的果實交給培育它的人們之後,就開始從枝頭一片片飄落下來。另一面,在落葉的芥蒂上,新生嫩葉又朝氣蓬勃地長出來,長出水靈靈嫩生生的新綠籠罩的樹冠。綠的樹、綠的山、綠的天、綠的地,就連那剩芽分櫱的麥子也不褪色,為田野彈奏起綠的鏇律。這德宏的冬天永遠是一派綠色的生機。
早晨,在德宏冬日的原野上,當東方的太陽把溫柔的紅光撒在地上的時候,那偶然點綴沃野的白霜,便在陽光下化成裊裊的白煙翩然升起,和那些在枝頭呢喃的小鳥,還有那些在林間悠閒散步的孔雀一起,被陽光演繹成無數童話,染藍高遠的天空,染藍這個季節獨有的希望。
這就是德宏秀美的冬色。置身德宏的冬日,聽野外的鳥語蟲鳴和悠然的牛鈴聲,看漫山遍野的綠色植被,就會讓人感覺到這冬日是一顆飽滿的種子,正擁著出土的夢在盡情歌唱;是一支熊熊的火把,正驅趕季節的低迷,照徹生命的嚮往。由此,我不禁想捧起這塊土地的三江四河。這三江四河只是壯實的堤岸,德宏的冬日才是流瀉的大波。綠波翻滾中,冬變成來年的春,春又孕育出冬,後浪推前浪奔騰向前……它使我明白了,我們的祖先為什麼在這塊沃野上生息,我們的歷史怎樣從這裡起步,然後又怎樣一頁一頁地寫到今天。
感謝三江四河,捧出了這一方寶地。感謝德宏的冬色,潤澤了我靈感的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