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程

又是一場春雨離開,原本潮濕的地磚又褪去了一層深色,恢復原狀。其實我原本並不喜歡雨天,然而不知在某年某月,突然不再討厭雨天,反而漸漸喜歡上了這個潮濕的季節。天是灰白色,水是灰白色,眼鏡是灰白色,一切都是灰白色,不分你我。但是,雨季總是過的很快,就像生命中的感動一樣。總會有人說,人生宛若旅途,而你總在不停地跋涉,停滯,到達一個又一個驛站,再起程離開。我想,我是停滯了。

陽光照進窗來,地板上一格又一格,橙黃色的,那種顏色慵懶地讓人什麼也不想做,只想盤著腿坐在地板上,把自己浸在陽光里,聽起簡單的調子,看書,雜誌或是小說。再或者,就是躺在地板上,任憑思緒到處游離。窗外總有匆匆的腳步聲,過往的行人奔走於車水馬龍的街道,整個節奏讓你快的心跳,而每當聽見和看見這一切的我卻平靜地像橋下的水,不動聲色,風兒吹過,只是泛起波紋,別無其它。有時候覺得自己並沒有完全滲到生活中去,別人在為人生跋涉之時,自己卻在過著自己想像中所謂清閒的生活。

3月末,大大小小的考試接踵而至,偌大的教室里聽得見的只是一聲接一聲的嘆氣,發回試卷,迎接它們的也是姿態各異的臉。然而我卻沒有難過,雖然那一張張我曾經在乎的,寫滿運算步驟的物理化學試卷上赫然只是“7”字開頭。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看著滿桌的課外題,思維卻忽然停滯,沒有指揮我拿起筆,打開它們去寫些什麼。身旁的朋友總是會說我的節奏很慢,其實我只是某一個階段會這樣。

很多人說,心靈是有輪迴的。一個輪迴的終止便會有下一個輪迴的起步,而我等待的不過只是某個特定的時間去打開下一個輪迴。生命也只是無數個輪迴的集合體,在一個又一個的輪迴中,有的是榮耀,是光環,是傷感,是失落,種種諸此之類。自己一直希望的生活並不是現在這樣,時常覺得那是一種遙遠的幻想,只能去神遊而並非所能經歷。想起很久之前寫自己神遊夢中水鄉的經歷,青石板街道,典型的徽派建築,墨色的山水,彎曲的小巷,巷口的夕陽以及遠出的河灘。一切的一切仿佛那么真實,然而我卻怎么找也找不到。

喜歡整理以前的東西來回憶那些經歷過的輪迴,把它們一件件拿出來,對它們微笑,再將它們分分類,一段與一段的故事分開,疊進抽屜,疊進記憶。我堅信這樣就算有一天,我失去了記憶,也能沿著它們找回來。看著那些舊物,總能清晰地記起那些畫面,那些人,平日裡將他們藏的很深。然而,每當有熟悉的曲調,熟悉的場景,那一切的一切又會捲土重來。前不久,丟失了一枚信封,信封里裝著我重要的一封信件,那是屬於一份記憶的唯一平整,然,我翻遍了所有的抽屜所有的角落也沒有它的蹤跡,也便不再尋找,當作它去了很遠的地方。沒有想到的是,那份憑證雖然丟失,但那份記憶的主人卻意外地重回我的生活,如今看來,記憶存在,故事存在,所謂憑證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吧。

周日清晨,去了橋頭,風很大,卻並不寒冷,橋下流水很安靜,眼前的景色卻有些迷茫,只有一絲絲淡淡的粉和淺淺的青,是柳枝和桃花的顏色。我輕輕沿橋頭走過,依稀還能尋到前一夜雨水的痕跡,草地由淺變深,由淺綠變成了我深深喜歡的墨綠。“這大概是我這個輪迴的終點了吧,我該開始新的起程了。”我這樣對自己說。慵懶的日子總該有個盡頭,下一個輪迴要如何漂亮的開始。我這樣漫無目的的想著。忽然發現身旁的橋柱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隻小鳥,它似乎並不怕人,就悄無聲息地落在我的身邊。也許我的下一個輪迴正在悄無聲息地起程吧。

抬頭看天,灰白色的天空背後似乎有一絲光亮想要穿透,我知道那是太陽。我忽然笑了,我的輪迴已經開始,一切過去,一切榮辱,一切都留在上一個輪迴,當作記憶疊進心裡。

新的輪迴,新的起程,在我慵懶的日子裡安靜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