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鴿之翼

總喜歡夕陽西下,獨倚窗前,遐想美景。偶或有幾隻鴿,排開摺扇似的翅膀,在樓房之間掠過。柔和的陽光拂過,恰如平靜的大海泛起幾朵金色的浪花,以耀眼的身姿擦過凝重而灰暗的樓房。於是,緩緩奏響了一首淺細而流暢,飄渺而空靈的曲調,整個世界都流動了。

此情此景,真箇想起了那個記憶中曾朝夕相伴的爺爺,恍惚幾年,連此稱謂都成了已經翻過去的一頁,不知天國此時是否有這十里鴿舞,有這滿目浮華。

曾經,他是如此喜愛這鴿子。專門辟了一件屋子用作鴿舍,來放置“鴿友”,為了養好鴿子,親自製作飼料,搭建鴿舍。每當鴿兒飛離,他那眼神是如此不捨與希冀。每當相同的夕陽之下,當鴿兒陸續飛回,他又變得熱烈,歡欣。那鴿兒也熱切地回應他,在天空劃著名一圈一圈,將天地之間似是迴蕩著老友重逢的喜悅。而我在旁邊靜靜看著,依偎在爺爺身上看著這一幕,只覺無比新奇。只願一生如此:遊樂鴿群,享樂天倫。卻沒發現時光於鴿翼之間悄悄溜去,爺爺咳嗽得愈發頻繁,強烈,爺爺看向鴿子的眼神也愈發不捨。

再次看向鴿子的眼神,卻無由頭的煩躁,這眼神,多像,多像……悶熱的下午,心情也煩悶得很,忽然聽見爺爺病重的訊息。一聲驚雷,平地而起。匆匆趕到病房,原本那個壯碩的爺爺,如此不堪地躺在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眼神里卻有,不甘的,留戀的火焰燃起,遙望窗外,在目光所及之處,幾隻白鴿,他們也來送送爺爺嗎。爺爺並不言語,只是呆呆地望著白鴿,無喜無悲。在白鴿目送下,終駕鶴西去。當時不知道,爺爺眼中飽含著無助的無奈,無力的留戀,無窮的親情。只覺得,屋外的鴿子和我眼神很像,很像。

不見白鴿已幾年,昔日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鴿舍已殘破不全,鴿子也蹤影全無。今日得見此鴿,應是幸事,可卻煩悶無比。往事一幕幕浮現,有看見爺爺當日的眼神,忽的震動。

爺爺一直在我身邊,一直都在,那漫天的白鴿即是最好的佐證。爺爺把對我的情,思,憂,全放在了鴿翅之下,通過鴿子系在一起。這無形中的牽絆,是老人的擔憂,老人的期盼,是那無邊的親情。而我,卻為看出爺爺不捨的眼底充滿的盈盈期切,未讀懂鴿翅下的秘密。

白鴿又振翅了,那飛行的痕跡卻有爺爺的步伐。

白鴿是誰?

白鴿之翼,一如許多年前,夕陽西下,一個老人和小孩,於鴿群飛舞之間,遙觀滿城煙火。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