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鴿

(一)

冬天裡的中山公園,一派蕭條。環顧四周,只有那略顯蒼老的樹木和枯黃的草在呼嘯的寒風中猛烈地搖晃著。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我們三個身影在哆嗦著前進。也是,在這天寒地冷凍的時節,除了我們這幾個為了提高體育成績一咬牙跑出來“鍛鍊身體”的傻丫頭外,還有誰會來這呢?

正這么想著呢,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就從不遠處傳了過來。我睜大一對高度近視的眼睛尋聲望去,就聽得同伴大叫一聲:“啊!白鴿!”“白鴿?”我們立刻興奮起來,跳著笑著跑向它們休憩的地方。

喔,真的是它們,白鴿!不是那么活潑伶俐,還是那么惹人喜愛。這些鴿子,看樣子有幾十隻,在蕭瑟的寒風中撲凌著雪白的翅膀。哎,數量大不如從前了,還不到從前的四分之一。我喜愛鳥,尤愛這鴿子。我愛它們潔白無瑕的外衣,還有烏黑機靈的眼睛。它們走路的時候,脖子總是有節奏地一伸一縮,卻絲毫下讓人感到滑稽可笑,它向上透出來的靈氣總是讓人心生憐愛。鴿子給人的印象,永遠是純潔美好的。它是天使的化身,和平的象徵。而這此純潔美好的東西總是能喚起人們內心的善良與真誠。

旁邊,幾個孩子正在餵鴿子。他們把手裡的一小把飼料往旁邊一撒,所有的鴿子蜂擁而上,你爭我搶,孩子們就在一旁哈哈大笑。一個小女孩一不小心把飼料都倒在腳上,頃刻間她就被迅速湧來的鴿潮包圍了。小女孩嚇得大叫:“好痛啊——別踩我的腳!!!”我們都被逗笑了。一個所紀稍大一些的女孩膽子挺大,她把飼料握在手裡,舉起手臂,許多鴿子就飛到她手上。這一幕又讓我想起了兩年前。

兩年前,我們才上五年級。一個節假日裡,我們幾個好友相約來到這裡餵鴿子。那時,曉君就是這樣舉著胳膊,讓一隻鴿子站在上面的。我們大家看著都有很羨慕,可當我們她手臂上那幾條鮮紅的爪印時,想試一試的念頭立刻打消了。後來,她們趁我不注意,突然把一隻鴿子放在我背包上,那鴿子一展翅,嚇了我一大跳。最後,我們還一人捧著一隻白鴿走到高台上,數著“一、二、三”把它們放飛了。鬆手時,我們還擔心它會不會飛不起來掉在地上,可它不理睬我那多餘的擔心呢,毫不猶豫地展翅高飛,那樣子頗有幾分雄鷹的壯志。

……

然而,舊時的歡樂,已再也難以尋覓了。舊時的好友,離的離,散的散,就像這群鴿子,一時蜂擁而聚,一時又各散西東。

正當我低頭沉思之際,一隻鴿子慢慢地走到我的腳邊,我很驚奇。只見它偏著腦袋,烏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打量了我好長時間,卻又轉過身走向了那爭食的鴿群,我更疑惑了,可我看到那些孩子手裡拿的飼料後,立刻明白了。它過來是因為它以為我有它所需要的食物,它離開恰恰是因為我沒有滿足它的需要。這年頭,連鴿子也懂得利害關係了么?我只得苦笑。其實,友誼也一樣啊,它總是需要一種東西來維持的。只是,我真心希望,維繫友誼的,會是像真誠這樣的精神養料,而不是金錢、名利這樣的物質飼料。

(二)

今天,我們又來到了中山公園。我們漫步在公園的林蔭小道上,一邊談心。走到一處別致的園林,我突然記起了昨天的那群鴿子,情不自禁地說:“不知道那些鴿子還在不在?”話音剛落,就像回我的話似的,一隻鴿子突然從草叢中鑽出來,一展翅,呼地一聲掠過我身旁。接著,第二隻,第三隻,幾十隻鴿子躥出來,呼啦啦地潮我們湧來。我們都吃了一驚,有個朋友驚呼:“難道它們真的有靈性,聽到我們的企盼,趕來迎接我們啦?”另一個朋友卻說:“咳,別那么天真啦!看——”我們順著眼她的手指看過去,咦,怎么的一座木棚?又臭又爛!“什麼又臭又爛,那是鴿棚!”“鴿棚?”噢,原來如此。

看著那群回家的鴿子,心想,這場面真夠壯觀啊!可以用兩個詞來形容“浩浩蕩蕩”卻又“整齊有序”。正在感嘆呢,耳邊卻又傳來了一陣“啪”、“啪”的聲音,還混雜著人的吆喝聲。抬眼一看,這雪白的鴿群末尾,跟著兩個身穿黑衣的人,橫眉豎眼,手裡拿著根又粗又長的竹竿,時不時抽打一下後面幾隻走得慢的鴿子。看著這樣的情景,我們剛才興奮的心情一下子降到了冰點。這時,有一隻鴿子突然展翅飛起來了,還未等我們反應過來,一個養鴿人就掄起手中的掃把“啪”的一聲把它打了下來。我們不禁憤怒了,但只能是同情。它們多可憐啊!說什麼“和平的使者”“人類的好朋友”,都是假的,它們生來不過是人勻賺錢的工具罷了。它們住在這樣的爛棚里,僅有那么一點點的活動範圍,還要靠人的施捨過日子,每天還得挨打,更別提它們飛翔的權力了。這些可愛的安琪兒,應該屬於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