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淡淡的茶香,是如夢如紗的記憶在召喚。朦朧的街口,我歡笑追逐著父親的匆匆背影。你的年華,從我身邊走過;我的歲月,在指尖上彈跳。它們微妙地平行遊走,一點一點投影在我的心間。
——題記
小時候,總是跟在父親身後屁顛屁顛的,稚嫩的聲音哼著“蟲兒飛”,但每一次你都會點一根煙,然後我便恨恨地揮手,或者嘗試著去勾你的手,將煙搶下,或邁著大步走到前頭,但從來沒有成功過,走著走著便又落在你後頭。用你的話說,我永遠都是你掉隊的兵……
記得,你曾回頭笑笑,“我在為你踩踏前方的路……”
當我足以夠到你手裡的香菸時,我已經很少跟在你身後聞煙燻味了,但我卻可以更貼近你的後背,因為你要騎著腳踏車送我上鋼琴、電子琴、外語、奧術等課後班。
你真的很傻,明明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可你竟比我更努力,每周四次接送我,風雨無阻。
你的臉有時被冷風吹得紅紅的,秋冬時你會堅決把我安放在後面的車架上而不讓我坐在車前面。我伏著你寬寬的肩膀,然後問了你一個很傻的問題:“老爸,為什麼我不覺得冷啊?”
你笑笑:“因為你一直在我身後。”
我一直在你身後,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一直以來,我看到的只是你的後背,你面對困難與壓力時的表情我該怎樣去猜測?我的猜測是否遠不及你所承受的苦楚?只因為我一直在你背後。
每每初夏,你會不由分說地將我帶去巷弄里的茶樓,你總會坐在靠窗的位置,沏上一壺清茶,細細在那裡品味,享受著片刻的寧靜。從茶樓回家,是我最愉快的時候,我依舊跟在你身後慢慢地走,看著你強大的後背,你總會用那充滿茶香的嗓子為我哼上一小段,我從不聽你哼些什麼,只愛聞那淡淡的茶香。
我曾嘗過那茶,可那茶極苦,我便不曾多喝。你對我說過,那茶雖苦,但苦過之後,卻是久久的甘甜。如今當我再一次品味那由苦變甘的過程後,恍然發覺,原來父親一直都在為我嘗盡苦澀,而在他身後的我,品嘗到的則是那久久的甘甜。
父親那層層的煙圈嗆了我好久,寬寬的後背暖了我好久,淡淡的茶香沁了我好久,那些愛的小顆粒散射掉陽光的濃烈,如醉如夢微醺我十五年的歲月。
既然你已為我飲盡苦澀,那么你的下半生就讓我把盞奉陪!
我抬頭仰望天空,努力讓眼中的淚水倒流,你用你的愛守護我的一生,我感激不盡。當昨天成為過往,趁記憶還清晰時,我想抱住你那為我遮風擋雨的後背,久久的,不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