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紛飛,一路向北

百囀唯你能解,因風飛過薔薇。

——題記

鄉村的春,總是醒得特別早,仿佛才剛剛眯著眼睛同落日道了別,便又得揉著眼睛,嘟囔著去追翩翩的蝶花。

春天的烙印,便是翩飛的薔薇。

這是鄉村最常見的花,他們肆意地快活在泥牆邊兒,田埂上,山坡旁。小巧玲瓏的花瓣,晶瑩透亮的色澤,金黃淡雅的花蕊,連芳香都是軟軟的,輕輕的,仿佛怕吵了冬天的離開。

我與你的相遇,便是在薔薇紛飛的雨季。

綿長的雨季,濕潤了一個冬季。我趴在視窗,數了一個季節的手指頭,時時刻刻倒計著立春的日子。一個懵懂的午後,你突然興奮地從另一個山頭的瓦房裡飛了過來,斜斜的雨絲柔順地落在你的肩頭。

“薔薇開咯,春天到咯……”

你竄進了我的屋子,頭頂飛著的小辮,調皮地哈著腰,輕而易舉地消融了我極大的心理落差。

不由分說地拉起我的手,緊緊扣著我的十指,用力地將我拽進了雨幕里。

薔薇靜靜地綻放在雨幕里,寒風颳得它們單薄的身軀直哆嗦,小巧的花苞顫巍巍地探出了一瓣兒,明明小得可憐,卻憋足了一口氣,愣是要站立在風雨里。

“你就是個強盜!”我相當鄙夷的斜睨著你。

你卻毫不介意地眨著亮晶晶的大眼睛,空靈的像碧波在蕩漾。“千金大小姐,我們都這樣。”

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熟識了,在這個薔薇紛飛的雨季。

薔薇開了,你便來了。

山崗,田埂,樹梢,你的一言一行,都叩擊著我這個城市孩子的心房。我們相互依賴,像孩子依賴著肩膀,像眼淚依賴著臉龐,像詩人依賴著月亮,像海豚依賴著海洋。

“薔薇,是寂寞的花啊!”你總是愛這樣哀嘆。俏皮可愛的娃娃臉,裝模作樣地皺在一起,撇著紅紅的嘴唇,似有若無的嘆息,“它的傳說,真的好可憐。”

“你再裝大人,我滅了你啊!”

“沒有……真的,真的是寂寞啊!”

“去死吧,天馬流星拳……”

我張牙舞爪地飛撲向你,卻害得自己栽倒在了泥土裡。嘴裡含著絲絲甘甜的薔薇,雖然疼,也是美美的暖意。你則是笑成了一彎月牙,興沖沖地又去赴薔薇的約會。

渴了,喝些山澗泉水,看二月的雛燕銜春泥。

累了,躺在薔薇叢中,眯著眼睛,看天邊雲捲雲舒,漫天薔薇雨。

薔薇搖曳在微暖的日光里,笑意盈盈地,盼著傾城的樂趣。

易相聚,難別離。

我終究還是被父母帶回了屬於我的喧囂城市。

汽車的鳴笛震落了清晨的塵埃,隔著玻璃,你的淚水依舊那么清晰。你抽噎著,將曬乾的薔薇花瓣遞給了我,紅腫的眼睛,澀得像後院遍布的野果。

我只是慶幸,我遇見過你;我只是懷念,一野盛開的薔薇。

喂,我好想你,這裡沒人會因為花開而欣喜。

喂,我好想你,這裡沒人能懂薔薇的寂寞。

喂,我好想你,這裡沒人會因為想你而翻山越嶺。

喂,我好想你,這裡沒人會陪我去淋雨,沒人會陪我一起看漫天薔薇雨。

城市的冬,臨得總是比鄉村的早,拖著沉重而疲乏的水桶腰,一扭一扭地舞了過來。

淺淺池塘短短牆,薔薇為爾惜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