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看夕陽隕落

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李商隱

這是一個極為安靜的傍晚。

沒有街道上汽車刺耳的鳴笛,沒有人們叫賣時高八度的聲音,沒有城市中車水馬龍的喧囂熱鬧,只是有一陣陣清風攜帶著花草淡淡的香氣不時會撲面而來。瀰漫在空氣中的悶熱已經散盡,被風輕輕摘下的樹葉盪著輕盈的身體落到水面,盪開圈圈的漣漪。她靜靜的躺著,聆聽小河的喃喃細語。

西方山頭,大片大片的紅霞燦爛無比,它恰到好處的鑲嵌在天邊,仿佛一條條散亂的紅綾,盡顯出凌亂的美感。昂首仰望,那參差排列的赤色綢布之上,一輪紅日妖嬈美艷。記憶瞬間被拉扯,回想上一次這樣與夕陽相會,早已記不清是何時了,只是當時年幼,毫無感觸。

我坐在小河邊上,雙腳泡在水中,時常踢起一陣水花,它們在陽光下閃出點點光芒,好似顆顆價值連城的鑽石,美到無可言論。肩膀上,突然有一隻手的掌心傳來溫暖透過單薄的衣物印在我的皮膚之上。

我微微回頭,老人滄桑的面容訴說著她的辛苦。“奶奶。”我開口喚她,看見有夕陽的餘暉在她銀白的發上留下一道亮麗的高光。她那雙深黑的眼睛看著我,有無限的關愛。

“怎么把鞋子亂扔,城裡的姑娘都這樣嗎?”奶奶將鞋子從另一邊的地上講起來,細細拍去上面的塵土,緩慢的走過來微微笑著將鞋子在我身旁整齊的擺放好,然後坐在一邊的大石塊上抬頭看著一望無際的天。想著剛剛把鞋子踢出就不管的場景,我不由得笑自己的嬌慣。

“要吃飯了還跑出來,來這裡乾什麼啊你?”奶奶輕聲問我,語調如同三月的和風。“看夕陽啊。”我淡淡一笑,那天上緩緩落下的紅日勾勒著奶奶瘦黃的臉頰。無端,我忘記了來這裡看這落日的初衷,只覺得她像極了奶奶的臉龐。

殘陽依舊西下,灑下如血液一般艷麗的赤朱丹彤,在小河面上描繪一幅絕美的畫卷。“這太陽也落得差不多了,回去吃飯吶。”奶奶走過來,牽起我略冰涼的手,臉上的笑容溫暖了一世落寞。

夕陽最終隱入深山,帶走了天邊最燦爛的雲彩。我望著奶奶的側臉,有一種耀眼奪目的光芒正在散發,宛若落山之前的太陽。只嘆,夕陽終會墜落,奶奶,是否也會如此?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什麼?”

“沒,一句古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