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的翅膀插在我身上搖搖欲墜幸福的夢想
圍繞在我胸口陣陣刺癢無助的陽光
告訴我明天世界仍會是這樣
——抄載《生命之詩》
一、夢想
我們本來是有夢的。色彩斑斕似蝴蝶般美麗的夢，充滿著我們的整個少年時期。如今每當回憶它卻被它的絢麗所刺痛。過去的美麗，我現在無法承受。
有夢的孩子該是什麼樣子呢？像這樣吧。幻想著幸福美好的未來生活，憧憬著一個又一個痴狂的夢想。略顯羞澀的表情，可以笑得肆無忌憚。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辭，稚氣柔和的語調，稀里糊塗得猶如夢囈，卻又清晰醒目。年少不識愁滋味，想想也只會在這個時候才有。
某位歌手這樣唱：有夢真好，有夢的日子才美。
有夢的日子終究還是要逝去的。當歲月把它的腳印悄悄地留在我的臉上，夢想被它毫不留情地踐踏，面目全非。
看著身邊的朋友一個個背著沉重的包袱漸行漸遠，收到年少的同學從遠方寄米的一封封鼓鼓囊囊的傾訴，我知道有夢的日子已經離我遠去，如身邊的朋友們無奈地踏上漫長的人生道路，一去不復返。
二、凌子
昨天收到凌子從廣州寄來的信件，心裡一直被憂傷的情緒籠罩著，揮之不去。凌子說工作挺忙，廠里多半是年齡稍大的婦女，她連一個談心的朋友也沒有，於是一有空就窩在宿舍給我寫信，根本沒有時間看看書呀什麼的。她還說自己抽空去了離宿舍很遠的書店買了我們喜歡看的《萌芽》，可惜只能深夜打著電筒在被窩裡看完。偶爾心裡會感到莫名其妙地委屈，稍不小心就掉下了傷心的眼淚。她怕自己什麼也寫不出來，她說她不想當作家了，她累了，她堅持不了了。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這封承載著生命意義的信，我不知道該告訴凌子請你勇敢一點，你一定要勇敢地堅持下去，還是要她放棄吧，因為我自己也快堅持不下去了。或許我早已放棄了。我已不是我了，而凌子也不是我認識的凌子了。
這怎么會是我認識的凌子呢？活潑開朗，嚷著說自己一定要當作家的女孩，快樂而又自信。那個堅強的凌子現在哪兒去了呢？這到底是怎么了呢？我依然記得她說自己夢想時臉上的堅定和執著。它讓我不得不相信她一定會是個才華橫溢的女作家。她也是我們那時寫作最好的。
老師給她鼓勵和支持，學校給她發的獲獎榮譽證書，這一切一切現在都哪兒去了？還有她那個煞有介事的簽名，曾經讓她做夢都會笑著，現在她還記得嗎？
這樣的日子已經逝去了，我們終歸是逃不開命運向我們伸來的魔爪。我們所能做的只是束手就範。
三、彩虹
我知道彩虹永遠地從北方離開了。她說要去看一看北方的大海。在她生命的最後日子，完成她的心愿。她是我們當中唯一能實現自己夢想的孩子。我當時惡狠狠地想：為什麼上帝要奪去她年輕的生命。我甚至歇斯底里地詛咒，詛咒命運的不公平。它冷酷地奪去了一個美麗女孩的生命，它抹殺了我和凌子美好的夢想。我們都沒有罪的，卻要不停地用各種方式去贖罪。
現實的殘酷讓我們疲憊，我們甚至連掙扎的力氣也沒有了。
彩虹的夢想是長大後，能去北方看大海。她說海水的藍，讓她心疼。她決絕地相信她會喜歡大海。她偶爾會欣喜若狂地指著深藍的天空朝我們喊：“看，這就是大海的顏色了。”我們都表示理解地向她微笑。都是一些天真的孩子。
夢想的翅膀在它即將高飛的那刻已經折斷。青春開始以它的方式淌著血，觸目驚心。
四、我
“你不要以為自己不喜歡，就可以改變這個世界。”好心的同學“同情”我。我說，“你滾”。我不需要誰自以為是的憐憫。說完我又歇斯底里地哭了起來。看著大顆大顆的淚珠從臉龐滾落下來，它們如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珠子。我可愛的珠子很快穿成了一串。我的寶貝，它才是真的同情我。
我突然想起我沉默了太久，於是昕有的言語都化為溫暖的淚水。這些天我總是會毫無知覺地掉眼淚，偶爾把頭埋在膝蓋上大哭。眼淚成了我發泄的唯一方式。我記不得自己到底多久沒有說過一句話了。
現在喜歡傻傻地望著藍天，眼睛裡什麼也沒有。一片迷茫的薄霧覆蓋了整個視線。我看不到夢想微露的陽光。我現在想，你給我一個微笑吧，給我一個微笑我就會鼓起一絲勇氣，義無反顧地奔向你。你還是渺茫得讓我看不到一點希望。藍天依然藍得憂鬱，而彩虹卻永別了我們的生活。
依然會想起彩虹指著天空對我們說，這就是大海的顏色了。她興高采烈的，好像一個孩子得到了她夢想已久的糖果，掩飾不住的興奮。
也只有那個時候才會有這種天真無邪的表情了。我們有夢想的日子呵！
我跟凌子和彩虹講我的夢想，我的夢想是環遊世界——很不知天高地厚的夢想。卻也平心靜氣地說了出來。凌子和彩虹一點也沒吃驚，反而比我還高興，三個女孩笑成了一朵花兒。花兒一旦把它的美麗呈現給了別人，它就注定要凋謝的。它逃脫不了枯萎的命運。
我很久沒笑過了。最近我總是會毫無戒備地哭泣。有時候聽bandari，聽著聽著就蒙著頭暗泣，無可抑制。晚上躲進被窩裡，把身子縮著一團，哭得很兇，身子猛烈地顫抖，抽搐得像一頭受傷的小獸。我失去了一條航行在大海上的小船必須具備的方向。於是我每天發獃，什麼也不想。我的腦袋裡是一片空白。我很迷茫，經常上望著天空懵懵的，一言不發。我成了班上孤僻呆滯的病孩子。同學們都說我有病。
我開始惶恐，經常會莫名其妙地跑起來，為了逃避某種無形的追逐，在錯綜迂迴的道路上奔跑，不知道追趕在身後的是什麼，卻清楚心裡焦灼的恐懼，在慌不擇路的奔跑中，一次次陷入迷途。
我跑了太長太長，心力交瘁了。我想休息一會兒，然而年少純美的記憶鋪天蓋地地向我涌過來。我好像又回到了過去。三個有夢的孩子坐在一起不著邊際地閒聊，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辭，天真爛漫的表情，固執地說著希望。
五、懷念有夢想的日子
懷念有夢的日子。以後我們再也沒有機會像年少時那樣盤膝而坐促膝而談。彩虹已經永遠地告別了我們；凌子遠在廣州，她說今年又不能回來了；假期很短，我們也要補課。
我多想告訴凌子，告訴所有正準備放棄沒有放棄想要放棄的朋友們：請你們千萬要堅持，不能放棄你們美麗的夢想。它是你們心中最美麗的一朵花。你放棄它就會枯萎死亡。可是我突然發現自己不能說話了。我聲嘶力竭地呼喊卻只在心裡留下了深深的回音，所有的言語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我終於放棄了。
長大後的我們改變了些什麼？我不禁問自己。少了一份純真，多了一份滄桑；少了一份活潑，多了一絲疲憊；少了一種如花般的笑容，多了一層深深的憂鬱，年少和天真的幻想蛻變成了世俗的反抗，卻也是那無力和蒼白。
還是那句話：有夢真好，有夢的日子才美。
懷念著並疼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