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往天堂的思念

小時候,我跟著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三個人擠一張不大的床,看一台不大的舊電視,粗茶淡飯,生活並不富裕。爺爺奶奶都很疼愛我,總將好的留給我,盡全力滿足我的要求,寧可苦了自己也不苦了我,正是因為這樣,我對當時的拮据生活沒有太大感觸,相反的是,我的童年無比快樂。

我逐漸長大了,變得頑皮、任性,這時的爺爺則開始扮演一個約束、管教我的角色。當我闖了禍,爺爺抄起雞毛撣子在我面前上下揮動時,我總是躲到奶奶身後,眼淚巴巴地看著奶奶,奶奶一心軟,立馬搶走了爺爺手裡的雞毛撣子,扔在了一旁。“看你,就知道慣著她!”爺爺總是嘴上說著這些,其實也毫無想將雞毛撣子再次拿起的意思。

剛上國小時,爺爺在我心中是無所不能的。他有文化,總會教我做功課,他手也巧,每次學校布置課外手工作業時,爺爺都會和我一起做,他每次做得都比我好,所以我總是將他做的小玩意兒當作作業上交老師,為此老師沒少在同學面前表揚我。他很能幹,可以一個人打理那片偌大的果園,每天早出晚歸,他早已將那片果園視為他的一部分,每年豐收的時候,是我見他笑得最多的時候。

一年初秋,爸爸趁著放假回家,帶給爺爺一盒東西,打開一看,一部手機!爺爺對此愛不釋手,雖然嘴上嘮叨著這是在浪費錢。我也常將手機拿來擺弄,無意間學會了手機拍照功能,便樂著要和爺爺拍張照,咔嚓一聲,畫面定格住了,兩人笑得真好看!

一轉眼,我竟國小畢業了,家裡蓋起了新房,家裡人多半只出了錢,唯有爺爺,放下了果園裡的活兒,親自管理建房的每一步,一磚一瓦,都是他看著蓋上去的,他說只有這樣,他才覺得踏實。新房的建成,也意味著生活的轉變,經濟條件好了,爺爺就可以少乾點活了。可他並沒有,好強的爺爺還是跟往常一樣,將每一滴汗都流在了果園裡。

爺爺的年紀畢竟大了,可我卻覺得他無時無刻都很精神,我心裡清楚,他只是不想讓大家看到他的病痛。我雖沒聽到他喊過一聲苦,但我可以想像得到,在無人的時候,他也被病魔折騰得無力反抗,這些都是我看到爺爺桌上的一大堆膏藥時的聯想。

我上國中時,或是因為年齡的差距而產生了代溝,又或是因為學習壓力太大,我跟爺爺之間的話越來越少了,只是偶爾在餐桌上過問成績,有時看見爺爺從果園回來甜甜地叫聲“爺爺!”,僅是如此。可爺爺每次看到我還是慈祥地笑著,還是同小時候那樣喚我為寶,他說我永遠是他最大的驕傲。

就在十月中旬,我從學校回來,聽說爺爺病倒上醫院了,便給爺爺打了電話,噓寒問暖了一番後,便匆匆掛了電話準備去晚自習。沒想到這竟是我與爺爺最後的對話,電話那頭的爺爺語氣遠不及從前那般有力,我竟沒有絲毫的察覺到,更從不知爺爺原來患有嚴重的心臟病。

當我再見到爺爺時,他已無力再睜開雙眼看我,眼前的爺爺怎么一下子變得那么瘦!往事一一浮上心頭,我痛哭起來。

時至今日,當我站在風中,可以聽到一個聲音提醒我添衣,轉過頭去,發現沒有人,周圍安靜得可怕。當我做作業遇到難題的時候,可以聽到一個聲音讓我別著急慢慢來。當我回到家時,還想叫一聲:“爺爺奶奶,我回來了!”,一切的一切,仿佛都發生在昨天。

爺爺手機里的那張合影已是我對爺爺唯一的思念,那時的我滿臉稚氣,那時的爺爺臉上還沒多少皺紋。我盯著手機,不知不覺,鼻子開始發酸了。

就在第二年爺爺的忌日,我和爸爸帶著奶奶收拾了一晚上的爺爺的衣物,按照習俗在爺爺墳前燒掉,一聲響聲從火堆里傳出,我問爸爸怎么回事,之見爸爸翻了翻火堆,“一部手機!”爸爸對我說。

最後的思念呀!我最後的思念呀!奶奶將這最後的思念寄給了爺爺,爺爺,您收到了嗎?這是否也會是你在天堂對我最後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