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世界的倒影

當見過了俗世的繁華和現實的晦暗,你眼中的倒影還剩下什麼?

不是我杯中的酒,就請不要沾惹我的眼淚。——題記

遙想當年俗世的繁華,青樓柳巷,富貴溫柔鄉。少年不諳世事,只是走錯一步,便步步錯,墮落了,彷徨了,雖瞳孔倒影燈紅酒綠,可你的眸子黯淡無光。

流年似水,長年吸食鴉片,穿梭煙花之地。你看倦了,覺得此生足矣。眼前盡顯一望無際的黑暗,雖沒有紛繁的色彩,但終究簡單了許多。

眼睛看不見了,你卻對這個世界看得更清了。

無錫泉邊,一身破舊的長袍,一個掉了腳的墨鏡,一把打了千千結的二胡。

真冷。

不知是月的冷還是你眸中的淡。那墨鏡後藏著一雙讓人看不透的眼。月色溶溶,月光下你拉起熟悉的鏇律。聲聲苦難!別人都說,舊中國的慘澹揉入你的琴聲里,於是中國為你哭了,可我卻分明看見你臉龐流下的兩行濁淚。

阿炳,你看不見世界,卻讓世界看見你,看見你眸子裡的艱酸。你的心比月還冷,你的眼比水還深。

如果說阿炳眼裡眼裡的倒影是這個世界的苦難,那弘一法師眼裡的倒影,是對這個世界的慈悲。

遠渡重洋,自日本歸來,帶著對祖國的牽掛和對根的眷戀,也帶來了一個女人對你一生的執著。

你為祖國奔走,看見了人民不堪的生活狀況,看見國土不斷瀰漫的硝煙。後來,你決定回到一片淨土,把這個世界當做一朵蓮花來愛,一朵纖塵不染的蓮花。

你的心是花朵圍成的禪房,那馨香的是你眼中的慈悲和憐憫。

花開得再艷,在你眼中也是悲涼,因為你聽到它萎蔫時的嘆息;鳥兒叫的再歡,在你眼中也是悲涼,因為你看見躲在暗處對準它的槍口;雲淡風輕,在你眼中亦是悲涼,因為你懂得雲中含著的淚……

對於塵世,你眼中飽含憐憫。長亭外,你譜了一曲送別。有人對它做了一番猜測:“弘一送的是誰?是親人,是愛人,還是自己?”你安坐蒲團,眸中一塵不染,這是你對塵世的憧憬。你圓寂了。後來我才明白,死的不是你的眼眸,而是這個塵世。

弘一法師,是活在人間的悲憫的佛。

阿炳眼中的倒影,是對舊中國的控訴;而弘一眼中的倒影,是對塵世的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