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好景君須記

踩著時光的小徑,綿延著每一場花開,在最爛漫的日子,溫著清風,聽古老的時鐘傳來一陣悠然的聲響,光腳,赤膊,冒冒然的於四野之間和時光來一場盛大的約會。偶爾喧鬧,偶爾清貧,偶爾默念。或似一粒如花的種子,絢爛成時光深處那一簇迷人的風景。

我想這樣有風的日子,應該總是美的吧。春風纖纖擢素手,夏風煦煦喚千顏。蓬頭不理,托一席素錦長裙,偏安於雲端深處,曼舞,生資,輕曳。而想於雲庭之中,你劍氣橫飛,聲影綽綽,一襲白衣勝雪,目光清絕。指尖殘落的一瓣丁香,也盡態極妍,溫情款款,似乎融化了老舊時光里那一簾如暮的春水。

獨自享受著這樣的清歡,伴著一樹飄飛的枯葉,在目光里寫就一片斷壁殘垣。寒霜中簌簌而落,沒有悲憤,也沒有歡歌,只是我行我素,自然張合。落在風裡,落在夢裡,也落在那一片雲水天涯之上。或許此刻我就是那斷壁上隨風搖曳的一株小草,孤守著相思,待你一紙素箋偏偏來尋,然後你嗔怪幾句,擁我入懷。

我想我一直是一個不合群的女子,偏愛寂靜,偏愛清歡。望一池春水生憐,題一山清郁而生悲。只願得一閒,一思,一個素來相熟的知己或隱匿於山水之間,或蕩漾在舟楫之上,平湖秋月,踏浪而歌。只未曾想這樣的閒暇盡現,情思滿滿,向來相熟之人安在,卻不得于山水之上遙情相寄,只揮墨恣意,胡亂塗鴉,像一個任性的小孩,任憑李白的山水生動大唐的圖畫。此生執拗,化作相思,入夢,入心,如影隨形。

於是只能於夢裡念一闋長詞,輕彈手中月。問君何時歸,滿城鞦韆索。就著一地殘紅,一樹秋風,將故事演繹成悲歌,在夜裡暗自忖度,落落寡歡。桌上的墨色小楷皆已風乾,不著任何痕跡,可回憶卻有如詩冊里綿延的情愫,有陸游的惆悵,有納蘭的悲切,亦有痴情女子的扼腕嘆息。

時光清澈如水,日子清簡如風,總是不亂絲毫。文人的才思雖已褪去,可是堂前的新燕,江南的春風還依然清晰的傳遞著訊息。透過夜的綿薄,秋的落寞,在自然的尾端畫上一個清淺的符號,然後大聲的叫它一聲留白,留下一生清正,灑脫,抑或高潔的情懷。

蘇軾說:“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想及時光深處,偎在院裡的葡萄架下,抑或薔薇花旁,與星星對話,與月亮下棋,或許殘酌之態也不盡然了吧。人無論生於何種境界,似乎都應曠達一些,懂得享受溫暖的光,懂得收藏含蓄的夜,以平淡之心來化萬事之浮躁。行一程賞一程山水,坐一程念一程清香。

通向時光的小徑,溫婉平淡,自然花開,如此,就將自己慢慢淡化成風景,存於流年之上,寂靜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