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

阿離是一個有著憂傷雙目的男孩。

這樣說,毫不誇張。第一次見到阿離的時候,是我最喜歡的季節。我記得啊,秋天的陽光很乾淨地打在阿離的身上,在他的臉上形成了飄忽不定的游離,忽閃忽閃的。阿離面無表情,也不說話,他呆呆的望著窗外的天空,眼裡沒有了波瀾。這樣的阿離,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風景。我就是這樣喜歡上了那雙眼睛。阿離的眼睛長得很漂亮,雙目清明,沒有一點雜質,所以我一直都覺得阿離眼中所反射出來的,是最真實的世界。阿離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在秋天的操場上,笑得肆無忌憚,那雙眼睛也會像月亮一樣彎起,這樣的阿離,身上會有著太陽一般的光芒。

阿離不愛說話,最開始的時候,我和他說的話扳著指頭都能數的出來,我覺得阿離很沉默,所以我不了解阿離,我所知道的,只有他最喜歡的遊戲,最愛的歌,最崇拜的人,以及最喜歡的棒棒糖味道。在我的心裡,阿離是一個謎,是一個很深的謎,我再怎么努力也無法刨根問底。這是我認識的阿離,如此而已。後來,我有了機會可以和阿離多說一會兒話,因為座位編排的很近。所以我會假裝不耐煩地催阿離交作業,也會嘲笑阿離的字寫得是多么不敢恭維。阿離會反駁我,會揮著拳頭輕輕地打我,罵我嘮叨野蠻無情不講理以後誰敢娶你。我喜歡和阿離吵架,在阿離的面前人性也好,驕縱也罷,我僅僅是想和他多說一會兒話。阿離,阿離。其實他不叫阿離,只是我想這么叫他。再後來,我做了一個冗長的夢,我的夢很幸福,很美滿,可是醒過來後我發現,幸福的夢讓我感到更加的不幸,一開始我就不該做幸福的夢。大夢醒來,痛失所愛。茫茫人海,就此掩埋。

阿離其實也會很溫暖,我沒有騙人,那種溫暖會讓人覺得很舒服,很心安,阿離從不說太多的話,很多事他做了,他也不一定說。記得很久以前,我和阿里在夜晚的街道上並肩行走,慢悠悠的,也沒有說太多的話,橘黃色的路燈打在阿離的身上,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我就站在阿離的右邊,那是離你心臟最近的地方,但是我沒有聽到阿離的心跳。所以,阿離,我是不是注定要與你相隔著最近的距離?就好像我是一隻困在杯子裡的飛蛾,看得見你模樣,也看得見你的微笑,你在杯子外面,也看得見我,甚至你伸出手來我都能感覺得到你指尖傳遞的溫度。可是我們還是隔了一堵牆。不幸的是,這個杯子沒有入口,亦沒有出口。這些年來,離我最近的是你,離我最遠的也是你,後來我終於明白,所有的悲歡都是一個人的灰燼。有一次我和阿離在馬路上奔跑,就像是一場預謀已久的私奔一樣。那天沒有陽光,只有一陣大風,卷集著這座小鎮,吹得人心冷。但是我覺得好開心,我站在你的後面,看風吹亂了你的頭髮。阿離拉著我一起跑,我們沒有目的,沒有方向,也沒有理由。阿離其實跑得很快,但是那天他的步伐卻突然變得很沉重,我那時不明白,那個愛笑的少年,為什麼會憂愁滿面?那時候我不明白,即使有一個人願意陪你一起並肩前行,但是如果這條路上布滿了荊棘,又有滿天的大霧,看不清方向。那你一定要小心,因為你不知道那個扶著你的人什麼時候會離開,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是結局。所以這條路,陪著我走下去的,不是阿離。阿離阿離。這個名字就注定了別離。

我問過阿離,他相不相信久別重逢。阿離告訴我,不信。我知道阿離為什麼這么說,他以為我不懂,其實我知道,但是我沒有說。我只是低下頭,忍住了眼淚。而阿離,他一個人望著天空看了好久,就像我第一次見到他一樣。那晚的天空沒有星星,阿離望的是他最痛不可抑的心事。和阿離分別的時候,我站在四樓望下,眼裡是忍了又忍的眼淚,阿離,我們不說那么虛幻的東西,未來太縹緲,我只要現在,現在就足夠了。

喜歡是最強大的力量,你是最華麗的憂傷。阿離,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是啊,你忘掉吧,我記得就好。阿離,阿狸。

初二:胡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