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個無法直立行走的殘疾人,卻能始終面帶淡然微笑;明明是個衣衫不整的乞丐,卻不卑不亢,寫出的字宛如翩然的白蝴蝶,工整的毫無挑剔,令人感到無比賞心悅目。那工整的粉筆字仿佛刻在我的心上,烙在我的腦中,揮之不去。被淡淡太陽光籠罩的身影,像一朵飄著清香的花,綻放在我的記憶深處,時常給我以隱隱的香氣。
那天,是“十一”放假時期,正巧趕上表哥結婚。在他家待了幾小時後,媽媽帶我去了酒店。
那會兒正是人流高峰,我們要穿過的漕運廣場上人流如織,媽媽不得不下車推著走。我的心情被這停停走走的路程搞得很不耐煩,踢踢踏踏地走著。
“唉呀!”被什麼東西給絆住了,我惱怒回頭,看著那人,走路不會讓著嗎?還有他腳邊地上的白色東西真礙眼……嗯?那是什麼?我回過神,定睛細看,竟是一列工整的白色粉筆字!遠看,那一列整整齊齊的字,沒有一個是突出來的,就仿佛在兩邊各有一根線限制了字的伸展範圍;近看,那字也是美得驚人,就仿佛是電腦上的印刷體,大小一致,筆畫有力,標準的方塊字,讓我這個天天寫字的學生都羞愧不已。可這么漂亮的字,卻是在四周髒亂的地面上,和走動的一雙雙腳十分不協調。
“這是什麼?土領的國中們我是島魚釣……不不不,釣魚島是我們中國的領土……”我輕聲讀出上面的字,由於我是反方向地看,知道下面不知道上面,讀起來十分彆扭,還要在心中費力地把它們排列整齊。到底是誰寫的?我心中的好奇愈加濃了,不由加快速度,想看看開頭處有沒有作者姓名。
不過這顯然是不需要的,沒多久,我看見了謎底——一個雙腿殘疾、衣衫凌亂的乞丐推著一隻箱子,手中拿著雪白的粉筆,聚精會神地寫著什麼——就是我剛剛看見的那些文字!此時,我的心情已無法用“震驚”來形容,我無法接受剛才那像字帖臨摹的書法竟出自一個以乞討為生的乞丐之手!旁邊,媽媽感慨道:“能有這樣的毅力,還能寫出這么漂亮的字,已經很不容易了,竟然還是倒著寫!真是厲害啊!”一句話又讓剛回神的我陷入神遊狀態。雖然難以置信,我卻必須接受這個事實,這個不像事實的事實。
震驚之後,便是無窮的敬佩,佩服他的才智,佩服他的不卑不亢。我想起了什麼,摸了摸口袋,對媽媽說:“這兒有四塊錢,我去給他吧!”在媽媽點頭之際,我向他走了過去。
他正艱難地撐著身子向後移,可是,在這過程中,只要有人走上前來,給予他哪怕一點點的愛心,他就會立刻抬起頭,感激地重複著口中的“謝謝、謝謝”。我上前,輕輕地把手中的硬幣放入他裝著粉筆和零錢的箱子裡。他聽到響聲,抬頭看我,“謝謝”一詞又從他口中滑出,鑽入我的心底。我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他卻又低下頭,又投入艱難的創作中了。白色的蝴蝶在他手下舞動著,仿佛世上最美妙的場景……
我凝視著那被太陽鍍了一層金邊,反射著淡淡光暈的身影,眼中悄然升起一片霧氣。他雖是一個乞丐,但他與眾不同。我見過的乞丐,無非是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博得人們的同情心,讓人施捨他們;而他不同,他用自己的勞動,換得人們的肯定,靠自己的汗水,得到自己的工錢!
……
雖然現在我不再見到那乞丐,可他那身影已駐進我心中,他用他那工整的粉筆字,為我上了一堂於我而言人生中最重要的課!
太陽光淡淡地籠罩著一切,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現那個正專心致志寫著字的身影,有人前來給予他一些幫助,便立馬抬頭,口中呢喃著感激的“謝謝、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