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書,那個人

時光是被人漠視的珍寶,記憶是塵封的鐵盒,往事是難尋的密鑰。

許多時候,寶藏會被重疊的日子推到最上方。人們總隨手一抓就會獲得驚喜。

而我的驚喜,是那本許久沒碰過的書。

書被擠在書櫃下方,我使足勁將其抽出。輕輕翻開,書頁卻依舊嶄新,如同未開封。雪白的書頁,就像記憶中少年的白衫。

乾淨,純粹。

初見琛是回老家過暑假。

依稀記得,老家的人們極其熱情,那段日子經常有人請客吃飯。我本不喜歡熱鬧,卻明白有些事情不能隨心所欲,便乖乖與媽媽同去。

人是極多的。我隨意找了個位子便坐下了,卻不知對面有人。”小妹妹。”

我昂首。只那一眼,一個人便刻入生命。

叫我的是一個少年。他身著一襲白衫,本是極為普通的顏色,穿在他身上卻不知為何極其打眼;約莫十四五歲,卻透著超乎年齡的沉靜。喔,這是他的眼睛;他正握著一個玻璃杯,那雙手指節修長分明。

“小妹妹,要喝果汁嗎?”

溫潤的聲音輕輕擾上了我腦海中的思緒。

“不了,謝謝你!”

我們就此聊了起來。我知道他叫琛。因我不與他在同一個城市生活,便都覺得對方的生活更有趣,交談也更加融洽了。

老家的日子有些無趣,媽媽便喚琛帶我出去玩。琛便答應了。我當然樂意。琛雖只大我三歲,卻已有一米八的個頭。平白多了個哥哥,自然要出去顯擺顯擺。

我們上了一輛老舊的公車,沒有空調,只得打開車窗。風將我的頭髮吹的有些凌亂,琛便取笑我。我自然不甘,要去摘他的帽子,他卻一下站起來,我便夠不著了。

下車後我仍然想摘他的帽子,卻只為了好玩。他拗不過我,便只得低下頭任我將帽子取走。我得到了帽子卻像得到了珍寶一樣,得意的在他面前甩來甩去。他卻極其配合地擺出一副氣急敗壞得樣子。

走了大半天,我們進了一家書店。琛與我都是極愛讀書的人,便一個猛子扎進了書堆。他突然拎著我到一個店員面前問有沒有郭敬明的新書。店員說有,便帶我們過去。我思考了半天,問琛郭敬明是誰。他卻擺出一副嫌棄的表情說,郭敬明是誰你都不知道還看書呢。我撇了撇嘴。他說,那我送你一本好了。我卻還在因他的話而不快,就忿忿道:””不用!”他看出我的小心眼,便哄我說,好拉好拉不笑你了,我認錯。我這才點點頭。

那本書名叫《左手倒影,右手年華》。

當時是極愛讀的。

兩年後的現在,卻不喜歡郭的文字了,我卻一直沒有告訴琛,只怕他知道了會不快。

前些日子才知道,琛早就不讀那些書了。雖不會與他爭執了,可心中不知為何有些失落。

我明白了。我們都更成熟了,會覺得從前讀的書幼稚,會覺得從前做的事幼稚了。

長大是件好事。可我也明白了,沒有誰會再包容你的小脾氣,沒有誰會再低聲下氣的認錯只為哄你開心,沒有誰會再縱容你的為所欲為了。

許久沒有聯繫琛了。他肯定又長高了吧。下次再見面可不能讓他取笑我比他矮。他還會穿那件乾淨的白衫嗎?

書靜靜的,依舊在桌面上攤開著。我合上書,連同那個白衫少年的影子,一起放入記憶的鐵盒中,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