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裡的糖葫蘆

當冬日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在冰城每一條匆忙的街上,當教堂檐上的白鴿發出第一聲啼叫,當馬路上的人群開始繁密的時候。我,在哈爾濱,看到了讓我一生難忘的細節。

都說銀裝素裹清晨的哈爾濱是未被污染過的白綢,冰清玉潔。我一大早起來就為了等它,天亮得很早,出門時,天空就如漸變的色彩,一圈魚肚白把整個城系在了一起。

街上的人還不算多,起來的不是環衛工人,就是等著賣早餐的小販,於是街上就只有掃帚的“刺啦”聲和油鍋里下菜水的迸濺聲,我靜靜地走著,我用耳朵禁止了這些無味的噪聲,只是諦聽雪在腳下發出不停歇的笑聲。

忽然,我隱隱約約又聽到了另一種聲音,冗長,嘹亮,再向前走走則聽的更清楚:“冰——糖——葫——蘆——哎!”這一下成為了劃破靜謐的一把利刀,且把這城市的一層厚厚的棉被都裁開了一半,我急走向前,那聲音指引著我,愈來愈近。

還沒走近,我就看見一團火紅,在雪白的天地中格外耀眼,走到跟前才發現不止有紅,綠、黃、棕,各種繽紛色彩的糖葫蘆在糖衣的包裹下,閃著發亮。它們整齊地排成了十幾排,立在三輪車的後板上。而它們的旁邊,一個戴著狗皮帽,兩隻手縮在袖子裡,腿上一條厚重的棉褲,腳踩一雙氈靴的東北漢子。我還沒從驚奇的心情中回過味來,他就開口了:“要啥的呀大妹子?我這兒啥味都有。”我指了指那串晶瑩剔透的葡萄串。他敏捷地從一堆中拔出一串遞到我面前。天哪!他的手上怎么竟是膠布!我怔在那裡,他手指上的膠布外圈已發黑,沒被膠布遮住的地方竟都發紫紅色,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手為何一直縮在袖口裡。是那布滿歲月的車輪碾壓過的傷痕和寒冷帶給的傷痛。

他搖了搖糖葫蘆,我連忙接過來,付上了錢,轉身走了。我忽然覺得他的身軀立刻又變得高大,在清冷的街上,為了生計,為了家庭,他甘願承受這一切。

我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蘆,甜甜的,也冰凍的。如他堅強樂觀,也如他說不出的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