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手中的一塊小巧懷表,輕輕掂起,彈開。白銀的指針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蒼白,滴答滴答的聲音,似乎訴說著時光的飛逝。錶盤上的羅馬數字在滴答聲的映襯中,倍感神秘。撥弄指針,光陰輾轉到了夢的起點,那個“可怕”的人,漸漸出現在我眼帘……
冬日的一個夜晚,窗外白雪皚皚,寂寥無人。初來這個世界的我顯得那么渺小與無力。我被母親放在床邊,眼前如大雪般空白模糊,心中莫名的煩躁。忽然,一隻大手伸了過來,手掌溝壑叢生,並不平滑,但卻溫暖異常。我望著大手的主人那張酷似我的臉龐:兩道濃眉,一雙大眼,淡淡的憂鬱在眉間縈繞,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慄。真是個可怕的人!我不禁目瞪口呆,之前的暖意全無。母親趕緊走了過來:“看看你的樣子,嚇到孩子了!”那個男人往我的懷中塞入了一塊表,銀白的外殼懾人眼球,表殼上繪著被雪壓制仍舊昂頭的青松,剛毅無比。“連禮物都是冷冰凍的。”他說:“這是咱們家最好的東西了,願這孩子如表殼上的青松堅強!”他,真是個可怕的人!懷表,閃閃發光,嶄新無比。
將懷表撥到十年前,四歲的一幕如在眼前。我那時知道了所謂的“他”正是我的父親。秋日清晨,父親都要領我在家門口的操場上跑步。冷風襲人,卷集著枯葉,如猛虎般捶擊著我幼小的身體。我每邁出一步都那么艱難,如與一個魔鬼抗衡。然而父親卻健步如飛,完全無視狂風的洗禮,永遠昂頭挺胸向前進。
當汗水隨著時間愈積愈多,力氣亦是越來越少,腿部的酸痛漸漸蠶食了我本不堅毅的意志,我的腳步逐漸慢了下來。父親說:“痛苦是成長的精神食糧,繼續跑。”母親說:“他還小,別這樣!”父親說:“你懂啥?從小鍛鍊對將來有好處!”這些似懂非懂的話灌入了我的耳朵。什麼是痛苦?什麼是成長?我不懂那些,懂的只是父親的冷酷無情、母親的溫柔體貼。他,真是個可怕的人!懷表上,有了幾許擦痕,是堅強的痕跡。
他,真可怕,卻很上進。為了改善家庭境況,父親整晚學習,走南闖北,四處應試,竟奇蹟般地從工人乾到了企業高管。而我升入國中後一直沉淪在遊戲世界。一次期中考試,成績差到了極點,竟排在倒數幾位。我已經做好被批評的準備,靜坐在家。父親家長會完畢,推開門,一張臉冷到極點。我緊閉雙眼,站在父親面前,父親揚起手,我等待劈頭蓋臉的一掌……臉上並沒有火辣的刺痛,睜開眼,父親撫摸了我的頭,轉身去了廁所。我清楚聽見了抽泣的聲音:那是濃郁的愛,無聲的愛。
父親,可怕,可敬,同時可親。父親永遠是的我的榜樣!懷表,正在我手中,伴我慢慢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