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舊還是農民的孩子

時光倒流到1955年的初春,當時間萬物正在甦醒時,那片長滿了小草,灑滿了陽光的土地上那條彎彎曲曲的膠河前,一座小小的房屋裡,一個小天使呱呱墜地了。這個小天使是農民的孩子,長大後,他,依舊還是農民的孩子。

光陰不知不覺地晃過了七年,不容我們去思索這七年裡他對那片荒草甸子的渴望。剛過完七歲生日的他,第一次踏上了堤頂的那條灰色的小路,去往那個方圓數千畝的荒草甸子割草。路的兩邊長滿了野草行人的腳步壓迫得它們很瑟縮,但依然是生氣勃勃的。爺爺的步子輕悄悄的,走得不緊不慢,聽不到腳步聲,像是害怕驚擾了那些長勢茂密的小草們,田野里絲線流蘇般的玉米纓兒,刀劍般的玉米葉兒,剛秀出的高粱穗兒,很結實的穀子尾巴,都在霧中時隱時現,河堤上的綠草葉兒,掛著亮晶晶的露水珠兒,微微顫抖著,對著他打招呼。他,依舊還是童年時那個愛與小生靈嬉戲的農民的孩子。

坦蕩蕩的田野上緩慢地爬行著爺爺那悲傷的歌聲:

一匹馬踏破了鐵甲連環,

一桿槍殺敗了天下好漢,

一碗酒消解了三代的冤情,

一文錢難住了蓋世的英雄······

聽著歌的他在悄然長大著,童年似乎就消逝在這條灰白的鑲著野草的河堤上,無法挽留,無法停留。他,依舊還是長大著的那個喜歡聽爺爺唱歌的農民的孩子。

當他隻身踏上裝運新兵的鐵車時,他的心中熱血澎湃,一想到就要到達夢寐以求的新疆西藏去當兵,去安靜得學習,去保衛祖國,那該是怎么樣的激動與興奮啊。一路上雪花覆蓋,來路無影,或許他此刻看到的不及想像中那樣美好,但他沒有放棄,他到了那片夢幻之地後,仍然堅持著學習,孜孜不倦地學習著。他,依舊還是當年那個有著滿腔熱血的農民的孩子。

2024年10月11日台北時間19點,莫言因他的“莫言的魔幻現實主義作品融合了民間故事、歷史和當代”,在瑞典文學院從國王手中接下2024年度諾貝爾文學獎時,他說了一句話:“我是一個講故事的人,我還是要給你們講故事。”他,依舊還是獲獎前那個講故事的農民的孩子。

不管時光的輪軸轉過多少個春花,或是秋月,夜雪初霽,或是朝暾甫上,在春秋驀然交替里,在歲月寂然進行中,他,莫言,依舊還是農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