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

淚眼朦朧,早已模糊了視線。我將身旁的書本都蹂躪一番狠狠扔在地上,看著一片狼藉的臥室,學著收斂情緒的我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生氣,只是想著剛才發生的事,腦海中仿佛裝了個自動播放機,轉啊轉啊,將一幕幕呈現在眼前。

飯桌上的兩個人交談融洽,父親與女兒有說有笑:“馬上就是期中考試了,準備好了嗎?”“那都是小事,不足掛齒。”女兒的臉上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隨即湊近了父親的臉說道:“不過可說好了,要是我考得好,帶我去吃牛排!”父親開懷大笑:“好,不管你考不考好,我都帶你吃。”

碩大太陽的光芒普照大地,漸漸收縮光圈,天色一點點灰暗。

女兒拿出試卷,絲毫不顧及漫天的紅叉和89的分數,自覺不錯,昂起頭顱看向父親。父親本就憔悴的臉上增添幾分皺紋,過了很久,女兒的腿有些酸了,父親還是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試卷。“爸爸,快點簽字啊,我還有別的作業呢。”女兒略帶撒嬌的口吻,仿佛在乞求什麼。他終於開了口,緩緩說道:“這些題上次都講過,為什麼還有錯誤?”女兒有些不滿,埋怨道:“當時太馬虎了嘛,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考好。”“人生沒有這么多下一次,這一次都考不好,何談下一次?”“那你要我怎么樣,考第一嗎?我做不到!”“我沒要求你那么多,只是希望你會的不要犯錯。”“切,你不就是覺得沒面子嗎,你覺得誰不犯錯讓誰當你女兒啊!”女兒滿臉的怒氣和有些哽咽的聲音,深深刻在父親的眼裡,他嘆了口氣,沒說什麼。無言的沉默比吵架更讓女兒難受,她心底認為是父親錯了,可他還不道歉。自幼掌上明珠的她摔門奔回了臥室,將面前的所有物品摔在地上,將孱弱的身子靠在門上,抖動著肩膀,時不時用衣袖擦擦臉上的淚水。

時鐘滴答滴答,外面早已月明星稀,陰霾片片。

我拿起一支筆,用剩存的理智,寫下我對爸爸的付出,鄭重其事地從門縫下塞到外面——我知道父親一直都在外面。紙張沙沙的抖動聲,我仿佛感受到父親炙熱的目光在看那張單薄的紙,我有點擔心他的反應,卻又無法消耗自己的怒氣。

終於,熟悉而又沉穩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你說,你曾經為我做飯把手割傷,一個星期才癒合,可是在你小時候我不止一次為你試水溫,到現在手上還有燙傷的疤痕;你說,我為了分數給你太大的壓力,可是在你放學回家訴說各種服裝品牌的時候,是誰供你滿足你小小的虛榮心;你說,我時常夜晚回家擾你睡眠,可是在你噩夢醒來時,是誰不知疲倦哄你入眠?”

我抱住膝頭,把頭深深地埋進去,想著父親這么多年來對我的好,想著父親溫柔聲調里我們生活的點點滴滴。

“現在,我可以進來了嗎?”我也不知怎么就傻愣愣點了頭,又發現隔了一層門他看不見,便連聲答應,把鎖得緊緊的門打開,撲進他懷裡。

這世上的每一對父女都是唯一,就像杯蓋與杯身,只有這千萬中的一個你,和千萬中的一個他恰巧組合在了一起,湊成相連的唯一。請珍惜這份濃濃的親情,珍惜你生命中為數不多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