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藏心底的一幅畫

時光悠悠,歲月流轉,許多事如大浪淘沙,漸漸消散在浩若煙海的過往中,而那人,那畫,那一幕,卻深深印在我腦海里,如此清晰,揮之不去。

小洲和我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每天我們一起上學,一塊兒玩耍,大家都說我們是“筷子姐妹”,誰也離不開誰。但是,從那天起,我們倆不再像以前那么好了。

那是一個平常的夏天,小洲和往常一樣到我家寫作業,突然她發現了牆上的一幅畫,那是幅水彩畫,畫中的兩隻小熊緊緊依偎著,憨態可掬。小洲一邊歡呼讚美著,一邊伸手揭下了那幅畫。那可是我最寶貝的一幅畫了,為了完成它,耗費了我多少心血呀!我立刻撲上去搶,小洲卻以為我在跟她玩笑,笑著抱著畫左躲右閃,在爭執推搡中,只聽的“撕啦”一聲脆響,那幅畫被扯成兩截,霎時,屋子裡死一般寂靜,只聽得時鐘在“滴答滴答”地走著。我腦子快氣炸了,向她怒吼:你知道這幅畫我畫了多長時間嗎?整整三個月啊!”說罷,我把門一甩,徑直走了出去。

我的心中充滿氣惱、委屈,隱隱聽到小洲在後面喊:“別走!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還不行嗎?快回來,外面下雨了——”秋雨無情地下著,每一滴都敲打在我的心上,我漫無目地向前奔跑,任憑小洲在後面焦急地呼喚,傷心和憤怒占滿了我的心頭。

在一個路口,氣喘吁吁的小洲終於追上了我。由於著急,她也沒帶傘,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來,使她顯得分外狼狽。

她喘著粗氣,緊緊拉住我,臉兒通紅通紅的,不知是跑得太急,還是因為生氣。“總算找到你了——你有毛病呀,不就一幅畫嗎——”一聽這話,我更生氣了:“你還好意思講?那幅畫可是我嘔心瀝血那么長時間才畫完的,你倒好,一秒鐘就給撕了!”她沉默了片刻:“對,對不起——”“這是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的事嗎?如果‘對不起’管用的話,監獄裡就不會有那么多人了!”她沒有說話,場面陷入了尷尬。我不想再僵持下去了,奮力甩開她的手,衝到了街對面。其實在那么一霎那,我也有一絲的猶豫和後悔,小洲說得對,不就一幅畫嗎?因為一幅畫失去一個朋友,值得嗎?但是,強烈的自尊心,使我回不了頭。

我躲在街對面的一家小店裡,從那裡,能看到小洲站的地方。我沒有做什麼,只是默默地看著她,而她,就在雨地里默默地站著,這時,雨下得更大了,風呼呼地刮著,發出令人心顫的聲音,好像在哭泣,而小洲,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著,她的臉上一片模糊,分不清是汗水、雨水還是淚水……

雨點在地上濺起朵朵水花,天地間掛上一幅巨大的珠簾,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向店主借了一把傘,悄悄走到她的身後,為她打著傘。我小聲說:“算了,不計較了,我們還像以前那樣做好朋友吧……”她只是低聲“嗯”了一下,卻什麼也沒說。我倆打著傘往前走,時間似乎凝固了,我們都陷入了沉默中。從那天起,我們的關係變得怪怪的,那幅畫就像我倆中間的一座山,沉甸甸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一轉眼,我的生日到了,我思緒再三,還是向小洲發出了邀請。那天的生日會上,小洲送了我一幅畫,我很奇怪,因為我從沒看過小洲畫過畫,而且我知道,她並不喜歡畫畫。我打開一看,頓時怔住了:“這……這是……”這分明就是幾個月前被撕毀的那幅畫呀!但細細看來,又好像不是,整張畫光潔如新,看不出一點兒摺痕。“我畫的,”她吞吞吐吐:“嗯……雖然比不上你那幅,但是……”“喔,天哪,謝謝,謝謝你!”我一把抱住小洲,不禁潸然淚下,她也緊緊抱住我,此刻的心情誰也不懂,這是屬於我倆的秘密,決不讓別人知道。

國小畢業了,我們各奔東西,上了不同的中學。但每當看到貼在我床頭的那幅畫,總是會想起我分別已久的好朋友——小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