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那堵斑駁的灰土牆,就像吃了那罐鹹金棗——有點酸,有點鹹,有點甜,像極了那段時光。
——題記
爺爺奶奶在那間廢棄的房間牆壁上鑿了個高高的大洞。
空蕩蕩的房間裡擺上了幾個玻璃架子,再放上一些文具和零食,就成了一間小文具店。
小時候很喜歡到文具店玩,奶奶也從未責怪我的“無理取鬧”,反倒常送我一堆文具。文具不算精美,卻嶄新簡單,令我愛不釋手。
但爸媽忙,每年沒幾次能回爺爺奶奶家,一向寵著我的爺爺每在我離開前,都會送我一小罐他最愛吃的鹹金棗——一粒粒淺棕色的,凌亂地散落在小巧的塑膠罐里,總讓我想起童話書里被裝在玻璃罐的小星星,抑或是螢火蟲。我寶貝似地捧著文具和鹹金棗,樂呵呵地笑著,嘴裡的那粒鹹金棗——有點酸,有點鹹,有點甜,是爺爺奶奶的“味道”。
我們戴著高高的竹編帽,低頭沉默著,一個個走進高高的靈堂,仰望著高高的黑白照,跪下來。
從此,那個高高的大洞不見了,房間又變得空蕩蕩了,只剩下牆壁上掛得高高的黑白照。
我仰著頭,看著那幅照片——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么嚴肅的爺爺。
爺爺是那么愛這個曾讓他嘔心瀝血的文具店——他帶著文具店,和他愛吃的鹹金棗,離開了我們。
我便沒再吃過鹹金棗。
“我曾經坐在爐火旁,靜聽檐水歡樂
輕快地歌唱,知道樹林吮足了雨水
在即將降臨的黎明,會有新鮮的嫩葉,
在晨光中閃爍,連葉底幽處也陰涼生輝。
而當今我傾聽,心中卻漸漸發冷,我的思想遠遠掠過,
空曠苦澀的大海,貧瘠荒蕪的峽谷溪岸
和無法居住的山地,那兒沒人能享受上帝的福澤,
於是,爐火便失去溫暖,家變得十分遙遠。……”
我曾經離爺爺那么那么近,離文具店那么那么近,現在卻那么那么遠,看不見,摸不著。
嘴裡的鹹金棗變得苦澀,我已經淚流滿面。
(詩選自澳大利亞詩人克里斯多福?布倫南《徘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