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扇起秋風

“嘎吱,嘎吱”的搖椅聲,聲聲作響,椅上躺著一位穿著藍色白扣的薄襯衫,黑色白底板鞋的九旬老太,蠶絲似的銀絲垂落在她耳後,她一手執著棕褐色的陳舊蒲扇,一邊口中神神叨叨著什麼。

落日好似渲染了大地,地面一片紅艷,好似抵不住秋日豐收的盛情,我注視門前枯黃的樹葉在半空中悠蕩著打轉兒,老太的叨絮聲一下引起了我的注意。“祖母,”我親昵的叫著“你在講什麼啊?”那時候,我小,傻的可愛,刨根問底的精神一股腦兒全是。祖母放下蒲扇,打了個照面,示意我過去。我一邊拖拉著原本坐著的小凳子,一邊跑向祖母,把椅子放在了她身旁坐下,她卻一把把我架起,坐在了她的腿上。她扇著蒲扇,搖著搖椅,給我講著這樣的故事:“一個婦人來到大湖邊,用手捧起潭中的水剛想喝,突然出現了一條飛天的大金龍,他長著牛的大角,蛇的尾巴······".這樣的故事我不知聽了幾遍,有時也會語無倫次的複述給祖母聽,我枕在祖母的手上,隨這絮叨聲入睡······

"阿嚔,阿嚏!”我感冒了,鼻子堵得慌,我用嘴大口大口吸吐著空氣,感覺熱的悶,就一次次把水灌入肚中。父母認定帶我去看醫生,祖母卻偏執去求佛,就讓父母在家等著,看好我,自己去廟中求佛,便攥著用紅紙裹著的幾張褶皺小鈔,出去了。父母得了機會便一下抱上我,溜了出去······回到家後,祖母只是瞪了他倆一眼,從懷中,小心翼翼的把我抱了來,塞了一點黏嗒嗒的米糊和灌了一些說什麼神紙灰伴著水的“湯”。第二天,我果然好了,父母舒坦了心,各自拍拍胸口,鬆了口氣。祖母則在一邊,扇著蒲扇,翹著腿,坐在搖椅上,眉飛色舞一個勁兒得意地笑,時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要是現在的我一定會拍拍手,兩邊都不管。不過小時的我,就會討厭父母帶我去刺冰冷細長的針管;崇拜祖母的偉大“神力”,天天要她給我身體好的秘方。她就揮揮手,表明不告訴我,又用食指抵在唇上,發出微小的“噓”聲。這更增添我想探求的欲望。

“咕嚕咕嚕。”在祖母的指揮下,水和衣服奏起了歡樂的交響曲。祖母用手搓著衣袖,像是陣魔法似得。我們身邊竟環繞著一顆顆的小泡泡。它們一夥兒親昵的親吻著祖母龜裂滿是繭的手,一夥兒越過了鑽牆,一夥兒投向了大地,最後都只剩幻影。“我去河邊把衣服漂漂,你快進家去。”說著,祖母端起盆子,放在腰間囑咐我,我應著“嗯!”

“快來!媽洗衣服時摔著了,快······"家中一片哀嚎聲,“嗒、嗒、嗒”的匆匆腳步聲。

“你在待在房間裡,那也別去。”奶奶紅著眼,用蒼涼變了聲的口氣,對我說著。

“嗯。”我應著。

那年秋天,祖母去世了。我有的這是疑問,只知道再也沒故事可聽了,伴隨著哇哇大哭······

今年的秋風,格外冷,沒了那蒲扇扇起的溫暖,我不禁一陣哆嗦,冷顫。只記得,從前有個老太太講著這樣的老故事:在一個大潭中,有一條大金龍,它有著牛的角,蛇的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