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刺蝟

小時候,經常從故事書中讀到刺蝟,多半是縮成個球狀、咕嚕一下滾下山坡。又因從沒見到過真的,刺蝟總是在腦海中蒙上一層神秘的色彩。

一天晚上上完外教課出來,爸爸已在樓下等我。天色全黑,只透著明愰的車燈黃白的光亮。我和爸爸騎著腳踏車到家後,他便告訴我他在等我時撿了只刺蝟!“刺蝟?”我詫異到。爸爸用手輕輕撥開車筐中包裹著刺蝟的紙,昏暗的走廊燈下,一個黑黢黢的像個榴槤的“怪物”展現在眼前,少說也得有四五個拳頭大小,跟想像中的小巧的刺蝟著實不像。不過這並不使我失望。

小刺蝟是爸爸從樹幹下撿的。野生的它,一根根排列不均的刺上夾滿了黑色的泥土。探出的尖尖的小鼻子,活像只狐狸!兩隻不眨的眼睛藏在鼻樑上厚厚的毛下面,四隻發紅的小爪子上長著長長的指甲。一聽到稍大一些的聲音,小刺蝟就縮一下身體,長長的指甲埋進了厚厚的毛中,真不知它是否感到疼痛。

我和爸爸首先把它放進了一個紅色的塑膠盆里,擱在洗手間的角上,然後去網上查怎樣餵養它。可不一會兒,只聽“砰”一聲,我便感覺是盆子翻了。一看果然,盆里空蕩蕩的,刺蝟鑽到了角落裡。聞著一股刺鼻的味道,在給它換了三四個盆而都以失敗告終後,我和爸爸決定先給它洗個澡。

網上說刺蝟是會游泳的。可我的刺蝟卻總是逃避水花。爸爸一手拿著噴頭,一手拿著舊牙刷,剛一衝水刺蝟就順著牆角跑開了。它細長泛紅的腿十分靈巧,總是能擺脫掉爸爸的牙刷。爸爸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洗乾淨了。我用毛巾輕輕地把刺蝟包了起來,它很聽話的任我“擺弄”。爸爸找來一個大紙殼箱,放進一塊蘋果和一盤子水,抱進刺蝟,算是臨時安置了它!

第二天早晨起來,我第一件事就是看刺蝟,可奇蹟發生了:蘋果沒了——刺蝟吃了,地上擺放整齊的洗髮水等瓶子全倒了——無疑是刺蝟撞的,還有一串黑便便——自是刺蝟拉的,可它如何出來的呢——紙殼箱上出現的直徑約一分米的洞說明了一切,一定是刺蝟嗑的。而刺蝟呢,四讓都找不到它,最後發現,它安心地躺在陰暗潮濕的紙殼箱裡,呼呼大睡呢!

刺蝟把紙殼箱當成了它的家了!

我高興地跟爸爸說明了一切,而他卻要放生刺蝟!

“刺蝟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習性。大自然才是它真正的家,是它生命的依賴,而不是這個狹小的紙殼箱。紙殼箱裡的環境再舒適,刺蝟再快樂,它只會變得懶惰;而在大自然中生存,才是上天給它的使命與任務。況且,我們也不一定能把它養好。”

爸爸的一席話,使我認識到與刺蝟分別的必然。周六早晨,爸爸、媽媽、妹妹和我,用紙殼箱裝著刺蝟,來到了一片草木茂盛的樹林。我用毛巾包著刺蝟,爸爸給我們和媽媽妹妹照了許多相片。我望著刺蝟——這個與我短短相處了兩天半的朋友——它望著我,舒展著它的身體,與我留影。或許它已經知道了接下來會與我分別,因為我看到了他黑亮的眼中飽含晶瑩的水珠。我找到了一個陰蔽的地方將刺蝟送回大地。它遲疑了一步,轉過身體望了望我,便低著頭一路聞著氣味遠去了。

我沖遠方揮手。

向每一個頑強的生命——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