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過年
——致那些質樸的人
不知不覺，跟隨著老公的腳步，每年一次的拜訪，我也慢慢地似乎眷戀起那個地方，愛上了那個地方的那些人。
在伊犁霍城有這樣一個小小的村莊，或許沒有太多的人知道，因為他太小，小的讓人不會想起這個世界上還會存在這樣一個地方，淳樸自然，坐落在小小的山壑里，一年四季，純淨、無暇，這個本該不屬於我的地方，似乎開始慢慢地牽動著我的心，撥動著我的心弦，每年寒暑假，老公都會帶著我和孩子自駕，去看看那些跟我們沒有一點血緣關係卻勝似親人的兄弟姐妹們。不大的小院，有著自家的菜地，靠貸款養著不多的牛羊，不富裕，但生活的井井有條，家家都有自己的幸福。烤著暖暖的火爐，吃著香噴噴的農家菜，聽著當地的回民話，沒有大魚大肉，有的就是熱情的招呼聲。有的就是樸實感人的話語：“吃撒、吃撒”。那種溫暖、甜蜜的感覺沁人心脾。每每那時，一種回家的感覺也就油然而生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深信老公是個重情重義的人，那個小村莊，有他兒時玩耍的小夥伴們，有他難以忘懷的兒時記憶，他的每一根血脈里都飽含著對小村莊那份濃濃的情意。四歲那年，老公離開了小村莊，隨父母來到了克拉瑪依市，一晃多年過去，如今快40的他，不但沒有忘卻，反而對那裡一往情深，只要一提到那個小村莊，那裡的人、還有那裡的一草一木，他都會激動不已，每年一次的拜訪，是我們一家三口必做的事。
還記得那年寒假，臨近春節，我和老公自駕攜四歲的女兒小月亮前行，，一路上，一座座雪山巍峨秀美，高架橋兩邊的松樹蒼翠挺拔、看上去就像西北邊陲的哨兵在守候，厚厚的積雪覆蓋了整個草原，不時可以看見幾隻牛羊恣意地吃著，悠然自得地享受著大自然神斧神功打造出來的美景！我們說說笑笑，四歲多的小月亮看上去很精神，不停地說著：“我就能見到哈耐飛、小米娜姐姐了。”（哈耐飛、米娜回族經名）看著寶貝這么開心，我也情不自禁地打開車窗，一股泥土的清香撲鼻而來，我陶醉其中，想著馬上就要與他們相聚了，不時還有些小興奮。幾年下來，我們親如一家，每一次，我們都會整理好很多八成新的衣服、鞋子、玩具、書本，帶給他們，看到他們毫無拘束地在我面前試穿，看著可愛的鄉下孩子們和妞在一起開心玩著，吃著妞帶給他們好吃的糖果，餅乾，我的心裡就有一種莫名的幸福感，因為我們已走進了他們的內心。而他們，每每知道我們會來，就算借錢，也會為我們準備好吃的牛羊肉款待我們。
哈麥（回族經名）一個80後的農村婦女，勤勞、能幹，仔細一看，年輕時侯的她一定很漂亮，大眼睛，瓜子臉，只不過歲月已經無情地剝奪了她的容顏，皮膚黝黑、皴裂，村裡的有些男人告訴我們，哈麥真的頂的上10個男人呢，倒不說她的力氣有多大，而是她有一顆堅強的心，也許你不相信，一個不到50公斤的婦女竟然在自家的院子裡、在母親的幫助下生了兩個兒子，還收養了一個女兒，生小兒子的時候，因為大哥在外，照顧月子的事情，自己一個人就扛了下來，如果不是我親耳聽她親自告訴我，我真不敢相信！看著她純真的笑容，我既心疼她，又敬佩她，想到我們城裡的生活，真是天壤之別，我真不明白，在這樣一個新社會中，生活狀況竟有如此大的差距，那一夜，我和哈賣聊了很久，她給我說了很多小秘密，因為自己太操心了，前幾年，大哥被她慣壞了，地里的農活幾乎是她全部包攬，她怕大哥乾不好，也就不再使喚他了，我氣得告訴她，“地里的活男人本來就應該多乾點啊！你就不乾。”“不乾，一家人吃啥呢，三個娃娃還要上學呢！”她笑呵呵地說。哎，做女人真難，做一個鄉下女人更不容易。那一夜，我和哈麥聊了很久，她對我說，真羨慕你們這些文化人。為了使一家人的生活更好一些，哈麥讓大哥商業貸款，湊錢買了近100隻羊，“等把羊養大了，賣了，家裡的日子就會好多了。”她告訴我。勤勞、潑辣的她打點著家裡的一切，大哥在她的帶動下，也慢慢地開始努力起來，三個孩子也成了哈麥得力的小助手。依稀記得那一天，哈麥的樂觀深深地影響著我。那天，老公買了一隻挺大的羊請村裡的兄弟們到周邊的蒙古包小聚一下，婦女們忙著收拾打扮起來，孩子們開心地跳起來，我也饒有興趣地給哈麥開始化妝。哈麥顯得有些羞澀，雖然嘴裡說著不化了，但我可以感受到她還是希望美美地出門，我一邊化著妝一邊聽哈麥說，平時，她連油都顧不上擦，每天忙於地里和家裡的農活，哪有人看啊。我告訴她，那怎么行呢，擦油，不是給別人看的，自己要愛護自己呀。女人一定要對自己好，對嗎？她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化完妝的哈麥真的好漂亮，就這樣，那一晚，我們在蒙古包玩的很晚，跳舞、唱歌，聊天，盡情地和我聊著家常，誰也沒有顧忌地說著自己的故事，他們認真地聽著我說城裡的故事，還表示一定要開始學習文化知識呢，一定要讓孩子們好好學習，走出去，去看看外面的精彩世界，聽到他們這樣說，我打心底里開心！我一遍一遍邀請他們來克拉瑪依市，她們告訴我，不忙的時候一定會來的。農村的夜晚星星點點，微微的星光照在這些淳樸的農家婦女的臉上，那一刻，我真的覺得他們好美。凌晨2點多時，當我們回到哈麥的家裡，頓時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菜地里的菜被一掃而空，整個菜地只能看到幾個零星的菜桿子，這是怎么了？原來羊圈的掛鈎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羊群們全都跑出來，乘家裡人不在的時候把菜吃了個精光。我能想像羊兒們那种放開的美樣，再看看哈麥，她難過地一句話說不出來，只顧著掉淚，畢竟這是她辛辛苦苦付出的勞動啊！這個冬天他們一家四口吃什麼呢？我正為她擔心呢，她一下笑起來，沒事，好久沒這么熱鬧過了，不怕，我們還怕餓死說不成，放心吧，明年還來我家看望我，我們又對笑起來。
都說農村的孩子早當家，三個孩子懂事，聽話，替父母分擔著家務，放羊——已經成了三個孩子每天放學必做的功課，每次去她家，妞都會跟隨小米娜和兩個小哥哥們一起進羊圈，看小羊吃奶，和小羊玩耍，盡情地笑著，玩著，感受著濃濃的鄉村味道。看著8歲的小米娜生火、做飯、餵牛、擦地，我的心裡除了心疼，更多的是對她產生了小小的敬佩，小米娜的勤勞也悄悄著帶動著小月亮，每次回家的時候，小月亮都會替我分擔家務。每一次，她都會告訴我，媽媽，我要向小米娜姐姐學習呢。
聽著窗外零星的幾聲炮響，感受著春天的氣息，我被年的味道浸潤著，當電話的鈴聲響起時，我迫不及待地接上，一聲“你們來不來呢？我們都想你們了。”傳來，我知道，又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