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卷,飄逸的字型漸漸飛散,那抹濃郁馥香的新綠染上眼角。
繞著腳跟輕輕轉身,濃綠的洪流衝散了播放著浮躁而散發銅臭的音樂的堅硬金屬,逐漸輕盈的身軀,終於溶解在那流動的新綠。
奔騰洶湧,暈染了青墨,深深淺淺,勾勒出古代枯竭哀嚎著的蒼生,倥傯著伸出的雙手,緊緊鉗制著他的心跳,善良而柔軟的心滴著血,他拿出官糧給了饑荒的人民。然而權者生硬地撕碎了他的善意,耿直的靈魂早就了笨拙的舌頭,無言以對,他看著官場的晦暗剝削著壓榨著疾苦人民的脂膏,百姓無盡頭的悲苦麻木撕扯著他的憧憬和抱負,直至裂開一道深壑,寒風呼嘯穿過,留下悽厲的怒吼。
憤然轉身,他兩袖清風拋下了五斗白米,米粒飛鏇散開,拂起的衣袖,化作奔涌的濃綠,溶解了米粒慘白的外殼,綠色的一粒粒排列著,蜿蜒綿展,化作一片紛飛飄舞的桃花林,護擁著一條蜿蜒流動的明溪,清晰的蟲鳴中,流水激盪,驚詫的漁夫正處在一個幽深的洞口。洞口逐漸擴大,吞噬,直至一片暗。
漸漸淺淡,五棵柳樹傲然挺拔,輕倚樹枝,半眯著眼,他正品酒閱卷,逸散的酒香纏繞,映襯著粗布麻衣掩不住的清高傲骨,微白的美髯止不住凜冽的瀟灑。柔而亦剛的蒼柳,伸長,直指雲天。
幻化為掩在雲霧的南山,夕陽燃燒了歸還的鳥兒,一個寧靜深遠的背影劃破了車馬的喧囂,格外顯眼。無需多言,一片寧靜中,靈魂才會顯現出模樣,隱逸中挺立的菊,采拮擁入懷中,轉身微昂視線,雲霧包裹著嬌嫩欲滴的自然。狂風襲來,菊之花瓣飛舞如狂亂般的妖嬈。
落入塵土,伴著稀疏的豆苗,汲取著滴入乾涸泥土的汗滴,仍生疏地拔除雜草,鋒利的細草劃破手心,歡快而自由的風安撫著,直至不斷起伏的鋤頭閃著悠遠的月光。葉尖欲墜不墜的露珠,映了他想要的一切。
水滴終究滴落,平靜的濃綠盪開漣漪,那深邃而清淡,幽深而睿智的思想隨著孰真孰幻的畫面永遠凝固在了,課本中,掙扎不出。
這片濃郁的新綠淹沒在了現代金屬色的喧囂中,在無數張拜金拜權的面具之下,伴著人們祭祀於財權的靈魂,漸漸消散。五千年的積澱在信息的洪流與浮躁的心境中,飄起,成為只能面對陽光才得以看清的,飛灰。
即使不願,我的肉體也早已粘上了飛速前進的金屬文明,但我執意撕裂,任由血液迸出,我要憤然轉身,凝視那飛舞而閃亮的飛灰,逐漸平靜。
轉身,挖掘赤裸的靈魂,挽回逝去的積澱,才發覺——
所謂靈魂的模樣,不過一抹濃郁馥香的新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