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

習慣了,在秋風裡的燈光下看落葉離愁;習慣了夜雨後的燈光中看空明晚景。然而,心中總有一抹魂牽夢縈的明亮,那是故鄉的燈光。

兒時,故鄉的夏夜總是天黑很晚。蟈蟈吹著清亮齊整的喇叭,送走了久久流連的紅日,迎來了一輪皓月和滿天星斗,迎來了沿路的燈光。老式的白熾燈發出暈黃的光線,如同一隻大手,輕柔地為夜幕下的大地披上一層薄紗。曾有兩位摯友,常與我一同躺到在花園的草坪上,我們在這同一片燈光下,吃著一味的冰淇淋,聊同一個話題。知道我們彼此分別。才發覺流年易逝,世事變遷。不再有並排躺倒的夏夜,不再有陪伴身邊的友人,只有那一片溫柔的光線,獨守著一起快樂過的家鄉。留給我的,只有記憶中的友人,記憶中的燈光。

一年,我們相約在中秋回到故鄉,相約尋找模糊的記憶。回到花園,映入我們眼帘的卻是“人是物非”。草坪不再,鳴蟲不再,燈光也早沒有原來溫柔的黃色,取而代之的是刺目的白光,死一樣的肅殺。我惘然:一味向前奔走,身後卻是斷壁殘垣,心裡應是傷感還是懷念?倏爾抬頭,欣喜地發現月依舊那樣明,滿天星辰將月亮層層簇擁,地上一片柔情似水,不知是金色還是銀白。原來,故鄉最美的燈光是皎潔的月色,童年的記憶銘刻在了不變的玉魄上。

又是一年月圓之日,行走在喧囂鬧市街頭,滿眼儘是紅燈綠酒,霓虹閃爍。我昂首,天竟然不是原來的深黛色。一條條筆直的探照燈光柱連線著天穹,使天空呈現出詭異的斑斕。沒有星辰,月光微弱,不夜城的燈光掩蓋了月色。一陣緊張感在我心頭湧起,我又找不到故鄉的燈光與記憶。當夜,我輾轉反側,腦中儘是故鄉,怕失去對她的記憶。出我所料,我對故鄉的印象十分清晰。思索許久,我釋然:只要心中懷有對故鄉的愛,故鄉就是自己的心燈,永遠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此後,我不再懼怕遺忘與迷失,因為我心中總懷揣著故鄉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