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蜜

時間沙漏從指縫穿過,每一粒塵埃都有它的故事,每個故事裡都住著一個人。在沙漏這個存在著時間漏洞的小木屋裡,我卻能緊緊地擁抱著她——那個笑顏如花的女孩。

站在這個叫做成長的木板橋中,無數個第一次,都有她微笑著陪伴。

8歲,第一個同桌。

三年級,充滿詩意的曾經,意識從模糊漸漸變得清晰,第一眼看到那站在講台上青澀的女孩,她總是帶著微笑。

羊角辮,便成為了我童年裡友情的標誌。

閨蜜剛剛轉學過來,她便成了我的同桌。一直孤單一人的我,原來也會有同桌。

吶,你是我的第一個同桌。

9歲,第一個閨蜜。

泛黃的照片從水底慢慢地浮出水面,每一張帶著陽光的照片,總有笑顏如花的她。

自從三年級我們做了同桌,我們便開始了無話不談無述不傾的微妙的關係。

她是牡羊座,笑起來眼睛像彎彎的月牙是小牡羊的標誌。我是獅子座。原來星座書這種魔幻的東西,也有非常準的時候——我們是最要好的朋友。

我們每天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回家,小小的腳踏車伴隨著我們慢慢的腳步,碾過無數次雪白的水泥地,留下一條愈見愈清晰的痕跡,無時無刻跟在我們後面,守護者我們水晶球般五彩斑斕的友情。

也許是一種默契,我們無聲無息地,把對方默認成彼此的閨蜜。

10歲,第一個讀者。

班上的每個女生都開始有了一點微妙的變化,每個人的少女心開始慢慢地成型。瘋狂的八卦,漫天的小說,成了我們生活中的一部分。每個女生都幻想著自己是那本青春校園愛情小說里的女主角,當然,我也不例外。

小說看多了,自己做不成裡面的女主角,我便有了一個想法——自己寫小說。

也許是一種默契吧,閨蜜和我做了同一件事。

曾經稚嫩的文字在紙上描寫了我們的曾經,而她,成了我第一個讀者。

那時的彼此都在贊對方的小說寫得好,現在回想起來,應該不忍直視吧。

11歲,第一次洗冷水頭

炎熱的夏日,樹上的蟬在肆無忌憚地叫囂著,石子路上無數個人頂著火爆的烈陽,匆匆地走過。

夏季的暑假,卻讓我經歷了如同冰霜般寒冷了午後。

“你等等我吧,我先洗個頭。”那天我約好了閨蜜一起去逛街。

閨蜜在客廳終於坐不住了,衝到浴室看看我究竟好了沒。

“你幫我一下吧。”我帶著無奈的哭腔,因為我實在夠不到頭頂那高高的花灑。

……閨蜜也應該夠不到吧。

閨蜜索性開了自來水龍頭,直接往我頭上沖。

炎炎的夏日,因為我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聲,居然終於有了一絲涼意……

12歲,第一次成長。

每個人都有不堪回首的過去,每個人都有過瘋狂又愚蠢的經歷,每個人都有過與不值得交往的朋友一起叛逆,可是,並不是每個人走進罪惡的森林都能夠堅強地走出來。

然而,我可以。

因為有她在啊。

六年級,每個男孩女孩都會蛻變,然而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變成天使,終會有些人,可能跳下深不見底的深淵。

不知道什麼原因,我跟班上一個壞壞的女生總是玩得很來,她帶著我漸漸走向她的路,甚至忽略了我的閨蜜。

那天夜晚,天空沒有星星,月亮也躲了起來,不願見到我。那個女生約我出去散步,她說帶我去一個很好玩的地方,我很傻,不問情況就跟著她去了。

她帶著我走到了一個酒吧門口,我這時才感覺有點害怕,媽媽說,女孩子不能進去這種地方。我搖頭,說我媽媽不準我進去。她笑笑說,沒什麼的,你媽媽又不知道。然後她硬拉著我進去了。

空氣里瀰漫著絕望的氣息,刺鼻的氣味,尖銳的人聲讓我窒息,頭頂上閃爍的五顏六色的燈光刺到我的眼睛,嘈雜的人群露出邪邪的笑,然而我卻看到女生眼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讓我對她感到無比陌生,更多的是恐懼。我被這種昏暗的氣氛逼得眼淚直打圈,卻沒有膽子哭出來。

一絲溫度從我手臂流入我的心臟,溫暖的手把我拉出渾濁的範圍。燈光打在她的臉上,她背對著我,看不到她的樣子,我卻知道她是誰。

出了酒吧,逃到了一個昏暗的小巷子裡,我終於止不住淚水大壩,當著閨蜜大哭了起來。閨蜜放下捂住口鼻的手,看了看我,伸手緊緊把我抱住,緩緩地拍著我顫抖的背。無言,心相通。

圓月衝破陰霾,投射下來美好的光,打在兩個女孩美好的臉上。

13歲,第一次離家。

站在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看著周圍完全陌生的人群,找不到任何一個眼熟的人,心裡甚是涼意。

我考上了市中心的一所市一級中學,第一次離開了家,離開依偎了2025年的家人,又找不到一個熟悉的人,感覺不到一絲熟悉的氣息。

恍惚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喚著我的名字,回頭望去,遠遠的站著一個背著小書包的人,她眼裡閃著喜悅的光芒,向我揮手。

我興奮又激動,直奔過去,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撲在她身上,她笑著,笑出了聲。

終於回來了,六年來的那種熟悉感。

14歲,第一次坐公車

市中心裡有很多公車,這是我們次中心所沒有的東西。

初一的一年,我們每次從客運站出來,都是步行到學校,從來沒有坐過公車,也不知道坐公車的滋味是什麼樣子的。

記得阿姨說過,出到客運站,只要坐六路車,就能直達學校。當初我只是應付地點了點頭,現在,我該試試了吧。

我跟閨蜜說好了我們一起坐公車,出了客運站,走到了候車亭,等待著記憶中的六路車。電視上都演著公車來了,招手的意思是要乘搭。我看著遠處藍色的身影越來越清晰,當它快要靠近我時我慌忙地向它招手,沒一會,公車便停在我面前了。

我們走進車廂里,找到位子坐下,車緩緩開動,我興奮地看看這看看那,像足了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大小孩。

六路公車,在我的青春畫板上添上了一種新的色彩。

15歲,第一個八年。

時間的沙漏永遠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停止流動,轉眼間,我像是剛剛醒過來一樣,詫異著自己已經踏進了初三教室。一切美好的事物,八年前的初遇,仿佛在昨天發生。

友情像是一朵美輪美奐的秋海棠,沒有愛情嬌艷欲滴的紅玫瑰的轟轟烈烈,沒有親情燦若紅霞的紫荊花的血脈相連。有人說,閨蜜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家人。人生能得一知己不容易,得到一個陪你走過了七年的知己更不容易。

我用八年時光,趁我年少換來了秋海棠的怒放。

也許我不是最幸運的人,但我卻幸運地擁有著很多人沒有的秋海棠。

閨蜜,我的秋海棠,你願意陪我走過下一個八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