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夏天,暑氣大得仿佛要將整個城市掀翻。
我偷偷躲在被子裡哭。原因是,母親因為我對她的不尊敬將我訓斥了一番。
被子裡是我呼出的熱氣,從縫隙里透出的縷縷暖光像是一首安靜的歌,輕撫著哭累了我。
我睡著了。
醒來,已是深夜。
窗外下著細細的雨,一種從未在夏天感受到過得寒氣。我的腳剛接觸到地面,有迅速縮了回來。
好冷。
分針“嗒嗒”地走著。我想起還未吃過的晚餐。
“媽!”我喊。
沒有人應答。
我穿起鞋,朝母親的房間走去。
“嗒”。
鵝黃的燈光充盈在整個屋子裡。老舊的護手霜還擺在梳妝檯上,但卻空無一人。
“媽!我餓啦:”我靠在門框上大聲喊。
沒有人。
“媽?”我感到一陣心慌意亂,捏緊了一旁冰涼的門把手。
還是沒有人。
“媽,媽!”我快步走向廚房________沒人。
“媽,媽!”我奔跑著撲向陽台。_________沒有人!
已是深夜,母親能去哪裡呢?
我的心像是失去了一塊。
我跑出門。
在下雨。
穿著夏天的短衫,在這樣的怪異天氣里顯得有些單薄。
我循著去超市的路走。
經過車庫的時候,一輛黑色的送葬的車從我身邊駛過。我遠遠地看著它。見它駛進了車庫旁的火葬場。
火葬場沒有人,空曠而潔白的牆壁上掛著一張巨大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忍給了我異常熟悉的感覺。
“母……母親”,我失聲叫道。
照片上的灰白色讓我感到異常恐懼。母親的笑容就像一顆巨大的核彈投進我的胸腔,在裡面嘶吼炸裂,炸得我生痛。悲傷與震驚像是風暴一樣席捲了我的真箇身體。
雨還在下著。
我倒退兩步,一下子坐在地上,那種極度的恐懼與悲傷,還有不知所措恐怕我一生都難以忘懷。
我想起母親日漸佝僂的身形,睡夢中如孩子般的突然驚醒,雨天為我送傘沙啞的咳嗽,我怎么可以為他留下這么多的遺憾!
因為驚嚇與悲傷,我暈了過去,倒在潮濕的水泥地上,水濺起一陣水花。
醒來,已是深夜。
窗外下著細細的雨。母親站在陽台上晾衣服。
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隨即鼻子一陣酸痛,眼角落下幾滴清澈的淚水。
“媽,”我站在門口,輕聲喚。
母親轉過頭:“你醒啦?那我去做晚飯啦……你要不要……”
我輕輕抱住了母親。
母親的輪廓被我滾燙的淚水染得柔和起來。
“我不該惹您生氣的。”
“還在想這件事啊……沒關係的,媽媽也有錯。”
“我多希望我沒有做讓您生氣的事。”
“這樣啊……那媽媽把你說的話擦掉好不好?”
“好啊。”
“嘩________擦掉啦。”
我想,我笑出了聲。
不僅是擦掉那些讓母親不開心的隻言片語,還有這個夢,這個見長的清晰如昨日的悲傷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