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傾城,溫暖如斯。
你微笑地看著鏡中發白的鬢角感嘆時光流逝。
我卻調皮的扯你的衣角吵鬧著要你帶我出門走走。
你眼角泛起憐愛的笑意牽起我的小手。
“走,外婆帶你曬太陽去。”
日光帶著溫暖的橘黃色傾斜一路,穿過小道兩旁樹葉投下影子斑斑駁駁。
我突然認真地問你說你可以陪我多久。
你仔細想了想說你會一直在我身邊。
我笑著看著你的模樣天真無邪。你的眼角卻開出無奈的花,視線移到遠處不再說話。
我突然就醒了,偏頭看窗外陽光真好。
你的愛是橘黃色的。像日光一樣暖。
還記得你的番茄炒蛋。你說我最喜歡吃你做的。
是啊一晃這么多年再沒人能做出你的味道。那種恰到好處的溫暖。
你滿滿的愛意在我身上卻從來不曾消逝。
就像很多人說,你無論做了什麼你外婆都會原諒你的。
你不曾怪我給了我最深的信任。
深愛所以信任。
你對我的愛也讓人嫉妒。
其實沒什麼好嫉妒。你不愛她那你憑什麼得到她的愛。
那時我會聽見屋子裡的爭吵。看見你流淚。
我想我還小。等我長大了一定要變強來保護你。
保護你不受欺負。
記憶里你和陽光纏在一起。橘黃色的日光,牽著我的你。
你的溫度是陽光的溫度。
你的手如陽光溫暖。
你會牽著我的手上學,書包背在你微微佝僂的肩上。
你會叮囑我要好好學習,眼裡滿是溫暖的流意。
那條通往學校的路,我們一起走了好多年。
陽光散落在我們身上,開出一小朵一小朵溫暖細碎的花。深印進彼此的眼眸。
我看著你的額上的皺紋開始害怕時光流逝。
你望著我清靈的眼祈禱時光能放慢腳步。
那么多和你在一起的午後,時光安謐地流逝。我倚著你的肩嗅著你的發香安穩的入睡。
你溫和地笑扯起嘴角,細小的皺紋爬了一臉。
你和時光一起,慢慢老去。
後來下了很久的雨。再一次看見日光,便見到了你。
陽光如往日傾瀉在你發間。你枯瘦的手搭在病床的扶欄微笑地看著我。
因為癌症你日漸消瘦下去。我幾乎不會說話。
你用眼神告訴我你很好。
你的眼睛依舊流露溫暖笑意。卻不如從前明亮。
你手心的溫度也在一點一點褪去。不復從前日光的暖。
心裡有個聲音告訴我,太陽也有枯竭的一天。
我沒有對你說,你要好好的。我說不出來。
你像病房窗外落了葉的梧桐樹般讓人心疼。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你。
我和你走到了盡頭。
葬禮那天沒有了陽光。
你躺在空落落的大廳。玻璃棺材裡你平靜安詳。
我突然就想起那些你跟我在一起的午後。陽光灑落的窗台。
你的發香我的歌聲,久久迴蕩。
我拚命的回想你牽著我的手在日光下。幸福的鏇律譜出的歌我還沒來得及唱。
從那時你和陽光離我好遠好遠。日光傾城灑在身上卻是莫名的涼。
沒有陽光的我好冷。在那個肅殺的深秋。
沒有你的大手我好孤獨。再沒有人來溫暖我。
你呢害怕嗎。
說好等我長大來保護你的。可惜時光悠長。
再沒有人像你牽著我的手。笑著看著我說我會一直陪著你。
再沒有人像你手心日光的溫度。
再沒有人像你帶給我陽光的溫暖。
你和日光都離我而去了。
沒有告別。
現在我已經長大了。
過了那個吵鬧著扯你的衣角大哭的年紀。
我已經不需要有人送我上學。不需要有人在我大哭的時候哄我。不需要有人在日光中牽我的手。
我學會了一個人面對紛複雜亂的世界。學會了一個人勇敢。
我忘了很多東西。有時候努力地回想曾經和你經歷了什麼,都真的想不起來。
那么多年了時光帶給我的傷痕在慢慢變淡。
但愛你就像一種感覺。就像每次提到你我都會流淚卻不知道為什麼流淚。
我會記得曾經日光和你予我無限溫暖。
現在的我如你,手心是陽光的溫度。
現在的我如你,嘴角有陽光的暖。
我的面前一片陽光。眼角在陽光下暖得發燙。
像你還在我身邊。陽光開出一小朵一小朵溫暖細碎的花。深印進彼此的眼眸。
彼此溫暖著彼此。
彼此深愛著彼此。
時光安謐。來日方長。
你如日光,溫暖安詳。
我如你,如你愛我一樣愛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