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在月

殘月之下,萬籟俱靜。清冷的晚風中,夾雜著痛苦的燃燒著的酒腥。他月下舞劍,舞得不成章法。

他是詩詞的謫仙,他曾仰天大笑出門去,獨自踏上陌路。他的灑脫不羈豈是凡輩能及,他的狂放無懼又怎是俗人所容忍?他且吟且醉,他已不知今夕何夕,今夜,是他一人在忘懷?不是一人,對影三人;從未忘懷,萬丈紅塵。他還記得嗎?他的家中妻小。他還留戀嗎?曾令力士脫靴,曾命貴妃研墨,曾是天子呼來不上船。他還能繼續輕狂嗎?能,他的傲骨,饒是他得意之時,落魄之時,從未改變。他立志效國,卻不投緣於政治;他欲要投身戎馬,卻年老抱恙。

他骨子裡是狂的,他興許未將誰至於眼角,那又如何解釋他的悲哀。那不就只能說,他也祈盼有朝一日頭戴烏紗,也幻想過不可能的事。也許呢,如果醒來以後他就接到皇恩,得以一展抱負,該是無上的殊榮,還要加上最重要的,如此才算對得起他的才學和遠志。只可惜了這個荒誕的夢境,如同囈語堆砌的蜃樓,一觸即破碎。醒來以後他還是狂傲的他,也還是鬱鬱不平無處發泄的他。

盛唐第一人,他枯坐在寒涼中已起不了身,他醉了,他在呢喃些什麼?不為所知了。他在一個人的夜裡,徒留了月光為伴。他沒有資格留戀了,他沒有資格效國了。李白本無罪,只錯在他非世人能容忍。他能肆無忌憚,權貴們不能。可惜這月非圓月,正如他並不圓滿的一生。

他愛的是什麼?他在殘月之下忡怔。他不該去官場,那裡是他的穴墓,吞噬了他的清高。他的歸宿何在?是此時的月光,是此時的沉寂。李太白,在一個晚風微醺的月夜歸於平淡。他對酒當歌,沉寂在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