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風來

我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花店,遠離繁華和喧囂。

我沒有朋友,也沒有女朋友,所以,這座城市對我來說,除了寂寞也只剩下寂寞。我也在努力的學著一個人生活,因為我的愛情已經在一個炎熱的午後,隨著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給沖走了。

我慵懶的坐在搖椅上看著空曠的街道,朋友曾經問我,為什麼會選擇這么偏僻的角落,我笑著說,我還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世界。其實,我想說的是我更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自己。當一個人安靜下來的時候,總是會懷念從前,就像一位老人的身邊總是有一份非常珍貴的相冊一樣。我的思路被一陣急促的推門聲打斷了,我望著眼前的這個姑娘。

她一身素白的連衣裙,扎著馬尾,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我笑著問,姑娘需要點什麼?

大叔,我想買支玫瑰花。

我幫她修剪了一支,遞給她,她朝我微笑著說謝謝。

我擺擺手,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處。

從此以後的每個周一,她都會準時的來我的店裡買一朵玫瑰花,偶爾也會在店裡坐坐,她告訴我她叫王詩晴。

我從來沒有主動告訴過她我的名字,她也從來沒有問過。我們就像是認識很久的朋友,又像是在街上偶遇的路人甲。有時候她會安靜的坐在一旁看我修剪花,有時候我會給她泡上一壺功夫茶,她說她喜歡茶香而我喜歡她。

那天周一,雨。很大,我在想她是否會來,可是我期待的身影一直不曾在拐角處出現。

夜,九點,雨依舊在下,我想算了吧,不要再等了。我收拾著屋裡的花,身後卻傳來了推門聲,很熟悉。我驚喜的轉身,卻看見已被淋透的她,我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你傻?

她拿著我遞給她的毛巾擦著頭髮,我才看見她哭腫的眼睛。我問她,你怎么了?她低著頭說沒事,然後就剩下了冷到凝固的安靜,外面依舊下著雨。

我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挑出一直為她準備的玫瑰,修剪著。她說,不用了,以後永遠都不用了。我放下手中的剪子,對她說,以前不知道你送花給誰,但是,今晚這束玫瑰是我送給你的。

她抬頭看看我,然後又低下了頭。

她深愛一個男孩,她覺得她甚至可以為他去死。她知道男孩喜歡玫瑰,她每個周一都會準時的給他買一支玫瑰放在桌子上,她從來不說,他也從來沒問。

她說這么深沉的喜歡就放在心底好了,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會來找我的。因為他從來沒說過喜歡她,也從來沒表現的像喜歡她的樣子。

她說,她可能真的是愛上他了吧,從第一眼開始。她覺得只要能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事情。後來她終於鼓足勇氣表白了,男生沒有拒絕,只說了一個“好”,她說,大叔,你永遠都不會知道那種心情,就像是得到了整個世界一樣。

我望著她哭紅的眼睛,默不作聲,只是笑笑。

但是,她哽咽著說,我看見他跟另一個女生手牽手,我給他打電話,他不接,發信息不回,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了。大叔,你說他會離開我嗎?

我幫她斟上茶水,說,先暖暖身子。

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因為在她的心裡,什麼樣的話也是聽不進去的,因為,她都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我只能是象徵性的安慰安慰她,告訴她別想太多,好好照顧自己,是你的終究會是你的。其實,這些也是我想對我自己說的。我說出來,就像是在告誡我自己一樣。

我說,今晚雨太大,我送你回去吧。

她沒有拒絕。

在車裡,她說,大叔,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何素,素是形容顏色很淺的素。

我看著窗外的風景,雨還沒有停。

她說,大叔你跟我說說你的故事吧,我笑著回應,我沒有故事。

然後車裡是死一般的寂靜,除了雨打在玻璃上的聲音。

大叔,我到了。

我遞給她一把傘,她說了聲謝謝,就像第一次走進花店買玫瑰花一樣。

我目送她上樓,便匆忙的走了。

我沒有騙她,我真的沒有故事。因為,我沒有一本舊相冊,讓我有那么多的過去可以懷念。我也清楚的知道,可能這是我跟王詩晴最後的一面,以後,或許她不會再來買玫瑰,也不會看我修剪花,也不會來喝我泡的功夫茶,雖然她說她喜歡茶香雖然我也喜歡她。至於為什麼喜歡她,就像,第一眼錯把她當作一位故人一樣罷了。

我叫何素,素是形容顏色很淡的素。